Por Una Cabeza（22-24）

因为人不多，沈星回就没定别墅，而是选了间公寓房，离学校不远，预计31号呆一整天，1号上午回学校。

邱诺亚跟女朋友出去玩了，队里要去的带上沈星回自己一共十个人，有三顿饭要吃，得买不少食材。大家31号早上在西门见面，听沈星回安排，“两个去买肉和米，两个去买饮料，两个去买零食，两个去买菜，剩下一个跟我去买调料，单子都开好发给你们了。”

买调料是最麻烦的，而且还是跟沈星回一起，其他队员自动退避三舍，两两组队。最后你晃出来说，我跟你去吧。

你们一起进了超市，然后四散开来，约定半小时后在门口见。

你推着车跟在沈星回后面，沈星回看起来并不会做饭，队里掌勺的姑娘给他开了张单子，他就对着手机一个一个找。

你站在他身后，突然问道，师兄，你想过以后会是什么样吗？

沈星回蹲在地上看搁在最下面的白醋，有点没反应过来，问说，什么？

“以后”，你又重复一遍，站在购物车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比如有什么样的事业和爱情？”

沈星回站起来，把白醋放进车里，想了想说，应该是做律师吧，爱情还没想过。

你趴在购物车扶手上点点头，得寸进尺，“师兄你有过女朋友吗？”

你问这干什么？沈星回不解，皱着眉头看你，“要情感指导去找邱诺亚”。

你笑眯眯的看着他，“没什么，好奇”。想想又补充道，“听说辩论打得好的脱单率很低，我来求证一下。”

沈星回又拿袋孜然放进车里，说，那你这个问题跟结论没关系，不该问我以前有没有，应该问我现在有没有。

“那现在有吗？”你又问他。

沈星回很是惊奇，仿佛感觉眼前一向机灵的师妹变成了智障，“你觉得我有吗？”

噗。

你没忍住笑出声，接着就听沈星回说，“还有八样没找到，你打算偷懒到什么时候？”

你反倒计较起来，装模做样的看眼手机，说，再过五分钟吧。

沈星回已经走到货架的最边上找酱油了，闻言也漫不经心的答道，哦，那你待会儿吃饭也比别人晚五分钟吧。

根据多次夜宵抢食的经验，别说五分钟，晚吃三分钟可能就只有白花花的米饭还留有剩余。

沈星回半天才找到掌勺师妹点名某牌子的酱油，拿在手里，隔着一条长长的货架看你还站在原地，笑了，“真准备再闲五分钟啊？”

你推着车跟上他，小声笑道，来了来了。

掌勺的师妹非常会做菜，买口小锅没事就在寝室偷偷煮点东西跟室友分而食之的那种。给沈星回开的调料单也特别高级，不仅要酱油料酒醋这种常见货色，还点名要了一堆沈星回甚至怀疑超市里到底有没有的东西，比如番茄罐头，还特别备注要小番茄，不能切成泥，要整个的，做意大利面。

他跟你左找右找，最后买齐结账成了最晚出去的。

公寓厨房小，挤三个人就转不开身，师妹叫了另一个据说会做菜的进去打下手，把其他所有人都轰了出去。

地方是不大，但是玩的东西挺多，三室一厅，两间是卧室，一间是游戏室，有桌上足球和X-box，其他人一进去就玩得不亦乐乎。

你在厨房里把买的瓶瓶罐罐收拾好，确认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才出去，顺手从饮料袋子里拿了罐平时沈星回常买的冷饮。

游戏室里热闹非凡，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的笑声。沈星回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像是在看电视，然而电视机却没开，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你走过去，准备从后面悄悄拿饮料冰他一下，正要下手的时候沈星回头突然往旁边一歪。然后他眨了两下眼睛，发现背后的是你，胳膊还伸着，手里有罐饮料，在温暖的室内冒着丝丝寒气。

你干什么？沈星回刚从睡梦中回神，还有点懵。

……原来是睡着了。

你也没什么被抓包的尴尬，把饮料打开递给他之后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喝这个？”

沈星回嘬了一口，终于清醒点，他没回答你的问题，而是问，你喜欢喝什么？

“茶？”你一时间没摸清沈星回的意思，犹豫着答道。

“所以你为什么喜欢喝茶？”

你没声了。

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说不明白的，你随便找个人问他为什么喜欢某样东西，他可以列出一二三四五，但是讲到最后会发现这些理由都说不服自己，也能总结成一句，感觉而已。就是个循环论证，我看它好，所以我喜欢它，因为我喜欢它，所以我看它好。

然而一个辩手沈星回不会这么回答问题，他只会把问题原样还回去，告诉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学会了吗？这就叫对冲”沈星回最后点睛道。

你愣怔了两分钟后站起身来，内心十分肯定，沈星回之前肯定没有女朋友。

午饭做的相当丰盛，可乐鸡翅、糖醋排骨，肥牛金针菇还有番茄龙利鱼等等，主食都有两种挑，咖喱米饭或是番茄培根意面。

掌勺的两位姑娘从厨房出来后收到了群众热烈的掌声，然后十个人围在餐桌前吃的杯盘狼藉，个个儿撑得走不动路。你也吃的有点多，站起来绕着屋子走了好几圈。

沈星回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就把盘子收拾收拾端进厨房了，你晃悠两圈也跟着进去。沈星回给盘子擦上洗洁精，用洗碗巾擦上两圈，然后你接过去，用水冲干净，再放回柜子里。

门外的说话声隐隐约约的，伴着厨房还没散尽的食物香味，形成一种平淡又浓郁的烟火气。

你问他，师兄你会做饭吗？

沈星回想了想说，要是跟这顿比，不会。

你一听这描述，心想沈星回还真严谨。
不过后来你才知道，这么形容沈星回的厨艺还是过于潦草了。

你笑起来，“师兄你吃过南方城市的菜式吗？”

吃过肠粉算吗？

东区食堂的？

嗯。

“食堂做的不好”你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柜子里，擦干手，“我知道有家很正宗的，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去吃？”

好啊，沈星回顺口答道。

接着就听你说，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晚上吧。

“……这么撞日？”沈星回看着你，有点疑惑，“假期你不回去补觉？”

你笑着说，就当是我感谢师兄前段时间开的小灶吧，给你添麻烦了。

沈星回摇摇头，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不麻烦，就希望你们不要太累”。

“累是有价值的，我感觉到了”，你靠在橱柜边，看着沈星回最后收拾水池里的泡沫。

你感觉到什么了？

下次你输比赛的时候，我应该可以在场上陪你一起难过了。

沈星回抬起头，在哗哗的水流声中皱着眉头看你，故作严肃说，你怎么不想点儿好的？

“好吧，那就是——”你换了个说法。

“下次我应该可以与你一同分享胜利的喜悦了。”

吃过饭没多久，屋外突然飘起漫天雪花，越下越大。

屋内的十个人立马分成两派，看雪的南方人，和看南方人的北方人。

你之前还从来没亲眼见过雪，只见过一点细碎的雪子，落在地上就化了。有点新奇。站在窗边，看窗外的景色渐渐被白雪覆盖，像是被抹去原有的色泽，露出最本真的样子。

我们能下去看看吗？有人问沈星回。

“抱歉，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不行，没带换的衣服，你们衣服弄湿上来要感冒的。”

这次来的算上你一共有三个南方的孩子，都没见过雪的。剩下两个开始兴奋的都要贴在窗子上，被沈星回一说又神情低落，很是遗憾。

沈星回看着看着又有点不忍心了，在浮了点灰的玄关柜子里找了半天，最后找出把不知道哪波来玩的客人留下的雨伞，还好撑开一看够大，能遮两个人，递给他们说，打伞下去看看吧，别跑太远，早点回来。两人立马兴奋地上蹿下跳，又听沈星回交代说带好围巾手套，别往厚的雪里踩，感觉冷了赶紧回来。

你还站在窗边，看着楼梯口出现一把黑色的大伞，走走停停，隐约能看到伞下的人时而蹲下来，捧起一把雪看上半天。窗外大雪飘飞，打着窗子发出细微的响声，看起来风就很大，他们倒是也不嫌冷。

沈星回站在你三四步远的位置，也透着窗子在看外面。

你想，他真是少年老成，本来也就只高两级，愣是什么都要操心，这些事他不是非做不可。你看着沈星回甚至有些许紧张的脸颊肉，过会儿又笑起来，心想，还挺可爱。

楼下的两人玩的简直忘了时间，最后还是被沈星回打电话催上来，带进屋一身寒气，像是刚回过神，冷的浑身哆嗦。沈星回把他们满是雪的伞拿到屋外抖了抖，正要回去却看见你倚在门框上，看着他抖下来的那点雪。

他想起来你家在南边，应该也是没见过雪的。只是刚才跟剩下两位一比表现的太过沉稳淡定，以至于让人都忽视了你的喜悦和兴奋。

沈星回看看地上的雪，又看看你，把伞递给你，说，去玩吧。

你笑着摇摇头，“不了，一个人看雪，想起来太惨了”。

也是，沈星回想想，接着进屋把你俩的手套围巾都拿出来，说，走吧，我陪你去。

说是十个人一起跨年，结果吃晚饭开了一箱酒，没到十点就倒下一大半。

两间卧室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都让女生睡了，男生在客厅里横七竖八的打地铺。好在客厅铺了地毯，本身又有暖气，垫上层被褥之后也还算得上舒服。

你晚上没怎么喝，也不是很困，就没进卧室，呆在餐厅的位子上看手机。

相册里是你刚拍的照片，很多很多张，漫天雪花和地上的满目银白。

你心里有鬼，反倒不太放得开了，所有的取景都完美避开沈星回，连影子都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的。

你挑几张发了条朋友圈，立马收获了易婕羡慕嫉妒恨的评论十连发。

易婕在评论里说还不过瘾，最后直接开聊天框跟你抱怨，流光市今年连雪子都没下。

易婕：外面是不是特别冷？

你：还好。

易婕：你们队其他人呢？

你：之前下去了两个，其他人没那么新鲜，都在楼上。

易婕：你在追的那个师兄呢？照片里没看见啊？也在楼上？你不会那么惨一个人下去看雪了吧？

你：？

你想了想，打开相册，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给易婕发去一张图片。

那是一条小道，雪还下的不是很深，像是急忙偷拍的，光线不太明朗，景也不好看，地上还有混乱的光影。易婕想这有什么好看的，指尖一划拉把照片放大，险些把手机摔到地上去。

薄薄的积雪上踩着两行脚印，挨得很近，踏实又绵长。淡淡的日光映投下一点模糊的影子，覆盖在地面的脚印上。

那是两个人，同撑着一把伞。

易婕紧锁眉头，看了很久，想看影子猜出这是哪位师兄，无奈身影都被光线蹂躏变形，实在认不出来。

你跟易婕结束聊天的时候沈星回刚好回来，队长非常尽职尽责的检查了各处的门窗和燃气灶，又从厨房的零食袋子里摸了板牛奶片，坐在你边上打开。

时钟刚刚指向十一点，屋里大半人都睡着了，没睡的也还在抱着手机打游戏。

你问他，你不睡吗？

沈星回看了眼钟说，昨天这时候我们刚到103开始复习。

这半年他都没好好睡过觉，现在一下松懈下来，就算身体确实很累，大脑的生物钟却不能说改就改，想睡也睡不着。

你说，那我们玩会儿游戏吧。

玩什么？沈星回看起来非常随便，没什么意见。

剩下两个醒着的一听说要玩游戏也凑过来，还有人在睡觉，也不适合搞出太大动静，你想了想提议，抽鬼牌？

单抽鬼牌也没什么意思，这种游戏一般都需要上点附加内容。

沈星回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是睡不着，玩什么都是玩。最后决定胜者来提要求，输家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第一局胜者是沈星回，最后拿到小丑的是个大一师弟。

师弟沉思片刻，选择大冒险。

你在听完沈星回的要求之后想，自己这个玩抽鬼牌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你以前一直以为沈星回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毕竟这人平时在大家面前跟幼稚八竿子打不着。

但事情的发展却总是出乎意料，就好像你永远不知道沈星回在下一秒还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沈星回——他依旧满脸淡然，略一沉思，指着主卧的门说，你把床单披上，装鬼进去吧。

你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同学扯起床单把自己从头罩到脚，五秒钟后屋子里响起了女生特有的，声嘶力竭、震耳欲聋、歇斯底里的尖叫。

这一叫不要紧，除了一个喝太多的，满屋子人全部给吓醒了。

于是大家干脆也懒得再睡，都聚过来玩，摩拳擦掌，准备报仇雪恨。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第二把赢的又是沈星回，小丑最后抽到你手里。

你内心有点忐忑，沈星回今晚看起来已经放飞自我，你也摸不清他的套路。想想决定还是不选真心话，毕竟大冒险最差也就是豁出脸，真心话要是被问上什么不得了的问题，那是真要豁出命。

然后你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沈星回让你给邱诺亚打电话，说你看上邱诺亚女朋友，要跟邱诺亚公平竞争。

沈星回还特别要求说一定得让邱诺亚信，不然就再换一个人，直到找出一个被你骗住的为止。

你问他，我以后要在队里混不下去怎么办？

沈星回不紧不慢，“没事，有我”。

你说，可是我不认识师姐啊？

沈星回想想，也是，于是就开始给你普及邱诺亚女朋友的体貌特征、性格爱好、人生经历。其他人也被撺掇起来，最后齐心协力给你编了一个逻辑严密有理有据、催人泪下感天动地的拉子爱上直女的悲情故事。

最终拨出电话的时候你感觉自己手都在抖，那边邱诺亚可能陪女朋友在外面玩，没听到，打了三遍才接通。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手机开了免提，所有人屏气凝神，看着你。

你话没说，先叹口气，一下把邱诺亚听慌了。

“你怎么了？不是在日租吗？跟沈星回他们在一起吗？”

你沉默了两秒，压着嗓音问他，“师兄，小妍师姐在吗？”

“在啊，哦，现在不在，去洗手间了，怎么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心想，“师兄，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你顿了顿才继续说，刚好趁师姐不在，我跟你说清楚吧。

邱诺亚一听也感觉不对，半晌才沉吟道，你说吧。

于是你就开始讲，从两人相知相遇，到暗生情愫，碍于有师兄，只能苦苦单恋的故事。现在把话说开，一是再也压抑不住了，二是也不想给师兄戴绿帽子，三是告诉邱诺亚，哪怕是弯恋直，自己也没准备放弃。

“我真的很喜欢师姐，但她跟你在一起很快乐，祝福你们。不过如果哪天她不喜欢你了，提前告知师兄一声，我一直在等她。”

真情实感，催人泪下。你讲完觉得故事的主角要不是自己，只怕也要信了。

邱诺亚一针见血，问，你们在玩大冒险吗？

没有，他们在玩，我站在外面给你打电话。你声音压得极低，听起来甚至带着些酸涩的鼻音。

……为什么选今天？邱诺亚问。

你想了想，回他说，我第一次看见雪，特别开心。

你说的很慢，咬着字吞咽着犹豫和艰难，“但想到不能跟她分享，突然就受不了了”。

客厅里鸦雀无声，对面也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邱诺亚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听筒里突然传出噗嗤一声笑。

………..

“卧槽！！！沈星回是不是你？？？卧槽！我一猜就是你！你他妈又玩我？？？能不能换个人了？求求你放过我行吗！我都被你玩——”

你在满屋子的哄笑声中给气得要奔过来打人的邱诺亚道了歉，结束通话时冷眼看着第一个没憋住笑起来的沈星回，心想，原来这是个惯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