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从“光猎”在你面前不慎掉马后,你感觉沈星回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尽管那天你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最喜欢沈星回”,但他显然没有被你的表态哄好。当然,沈星回将那份不愉快,在你面前掩饰得滴水不漏,可你还是察觉了。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又是默契满分的作战搭档,你自然很清楚,沈星回有心事。
临空市的灾后重建正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光猎再现守护市民的都市传闻铺天盖地,而本人似乎只想一心一意窝在家,当你的看护人。
你盖着毛毯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报道。被光猎拯救的市民正激动地朝记者描述着事件经过,夸赞着光猎的神勇威武,而沈星回对此恍若未闻,只是给你递了分量正好的药片和温度适宜的水:“该吃药了。”
你乖巧地任他投喂,只在咽下药片时皱起了眉,抱怨道:“好苦……”
话音未落,一颗圆圆的东西被塞进你的口中,牛奶香气在舌尖弥散开。你安静下来,含着那颗牛奶糖,问道:“沈星回,你不用去临空行动部支援灾后重建吗?”
沈星回给你塞了一个兔球球,闻言摇摇头:“我已经请过假了。支援人手已经满额,比起灾后重建,你更需要我多一些。”
“我哪有那么娇气,已经没什么事啦,在家里都可以自由活动了……啊!”你痛呼出声,不满地瞪着他,“沈星回,你下手轻点!怎么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沈星回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地替你的伤处撒上药粉:“我没有光猎那么英明神武又体贴入微,你要是不满意,去找光猎好了。”
你疑惑道:“可是,你和光猎不是同一个人吗?”
沈星回替你掖好了小毛毯,淡淡道:“光猎是谁?我不认识。”
方才吞下的药片开始起效,你开始犯困了,但还是不忘嘟囔道:“沈星回,为什么我一提起光猎,你就不开心呢……”
沈星回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伪装得足够好,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他凝视着你的睡颜,不由自主放空起来。光猎这个身份,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永生便是这点不好,人活得久了,总会忘记很多事情。但有关于你的一切,他总是记得很清楚。
隐匿于精致假面背后的光猎,行事张扬乖张,屡次破坏N109区大额非法芯核交易。尽管这个名字高挂在暗点悬赏的榜首,众人以为暗点视他为眼中钉,但实际上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光猎曾是暗点集团的座上宾,一度沦为他们手中最强的那柄利刃。
光猎并不如他人想象中那样光明磊落,也并没有传言中那般伟大博爱。十四年前,光猎现身于人群中,只是为了找到年幼的你,护你周全。但绝大多数时间,光猎匍匐在光亮照射不到的潮湿角落里,被操纵着去做常人难以想象的阴暗勾当。
一旦戳破那层虚幻的圣人假面,无情嗜血的“黑猎”便狼狈现身。知道真相的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他吗?还是说,你会像那些回溯小组的同伴一样,唾骂嫌弃他?沈星回已经遭遇过无数次这样的背叛,他早就习惯了。
倒不如,在你心中,他一直是沈星回,来得更合适。在与你初见的起点,沈星回不曾设想过,自己会踏上那样的道路去寻找终点。无论世人如何评说他的功过,沈星回都不以为意,可是一旦思及你对他的看法,他不由得犹豫退缩了一步。爱让人变得怯懦,但沈星回心甘情愿地做你的胆小鬼。
临近黄昏时,你又发起了烧,后背的伤口又开始撕心裂肺地疼起来。你含混不清地求助道:“我要止痛针剂……”
沈星回被你的话语拉回了现实中,叹了口气:“没有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有?”你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小朋友,恳切地问道。
“已经让邱诺亚去黑市上找了。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沈星回一边哄着你,一边替你敷上冰袋降温。灾变时期物资紧缺,止痛针剂这类应急药物有价无市,即使光猎再神通广大,此刻他也无计可施。
伤口越来越疼,你烦躁不安道:“那我要抱抱,现在就要……”
沈星回将你搂在怀中,试图转移你的注意力:“那我陪你说说话,好吗?”
你模糊应了一声,问他:“沈星回,为什么我一提起光猎,你就不开心呢?”静默片刻,你继续说,“而且,你好像不想让我知道,因为这件事,你最近心情很糟糕。”
沈星回沉默了许久,似是鼓起极大勇气,询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光猎不是一个好人呢?他可能是恶贯满盈的大坏蛋。”
你连眼皮都没抬,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闷闷道:“沈星回,你净讲废话……如果光猎是大家都仰慕的英雄,那我就在台下当最忠实的支持者。如果光猎是大坏蛋,我就当小坏蛋,一起逃到谁也找不到的外星球。”
“英雄也好,坏蛋也好,都是沈星回,也是光猎。最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难道不是吗?”
一口气讲了许多话,你实在没有力气了。体温逐渐攀升,你感觉身上发冷,裹紧了小毯子,又控制不住地昏睡。
空气里的寂静在缓慢发酵,夕阳消失在天际线,只留下玫瑰色的余晖。沈星回在阳光照不到的昏暗处抱紧熟睡的你,喃喃道:“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