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回带伤回来的第三天,你跟他陷入了短暂的冷战。
他刚出任务的第一天,你并未多虑,劳累的缘故也让你在不经意间早早入睡。夜深梦浓之时,你隐约感觉自己被一片温热气息所包围,即便陷于梦乡也凭本能感知到,这是最令你安心的怀抱,便喃喃着梦话往里头蹭,伸手环紧怀抱的主人。
环紧的却是一片若即若离的流云,在夜间紧紧拥着你哄入温柔乡,又在白天你清醒之前悄然离去,身边床侧余温不留一丝,仿佛他根本就不曾来过。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日。第二天你仍只能通过手机与他联系,得到的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回复,对你日常的关心,对他自己的大致说明,关于不见人影的事也一并被他归于忙碌。
所以第二个夜晚,你在临睡前依旧没有等到他。
第三天你终究压不住疑虑,可担心他闭口不提,夜里差不多到点时在沙发上闭眼躺倒,打着十足的精神等待现场抓包。
窃窃开门声响起,你保持放松状态,呼吸平稳均匀,察觉到来人迈步声轻,轻手轻脚抱起你,走到床边正要将你放下时,你猛地一睁眼,搂紧他的脖颈一施力,连同抱着你的人一块倒在床上。
你瞪大双眼,紧盯着一脸懵色的沈星回,双手用力捧住他脸颊一挤,像在教训一只不听话的小动物,气势汹汹道:“沈星回同学,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他眨了下眼,视线跟着脑袋歪向一边,被你一下掰正过来,说得斩钉截铁:“不许躲,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他忽然直着身子,收起闪躲的神情,目光炯炯对上你的眼。
在无言又漫长的对视过程中,你一不留神栽进了他认真的蓝眸,一时软了力气,只能在愈加清楚的心跳声中望着他逐渐靠近的脸庞,感受到他的指腹轻抚过你的眼圈,温声对你说。
“眼圈颜色变重了,这几天一定很累吧?”
接着又一手搭上你发顶揉,眉眼弯成温柔的月牙,微笑着柔声哄道:“辛苦了。现在夜也深了,我们先睡吧。”
心脏像被柔软的棉花打了一下,质问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你无奈泄了气,决定等明早再收拾他,可今晚若不做点什么又显吃亏,于是在他起身时,你握着手拳朝他肩膀来了轻轻一击。
顷刻间,他的肩膀猛烈一震,与此同时一丝明显带着难受的闷哼声从他口中溢出。
你只愣了片刻确认自己力度适中,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猛地上前扶住他手臂,竟又听得一声哼哧,便松开手不敢轻举妄动,焦急又担心地看着他,不自觉拔高音量:“沈星回,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这回他终究不敢再躲,只能乖乖褪去上衣,像只即将受罚挨骂的可怜小狗般,用欲言又止的眼神望向你,将缠着绷带的上身曝于你视野中。
心脏被揪得紧紧的,你强忍着情绪,沉下脸色,默不作声靠近他,缓慢小心地解开他的绷带,看着他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深色堆在一起,布着深深浅浅的血痂。绷带下露出的伤口一个接一个,你的心和眼都渐渐暗下去,脑袋垂得越来越低。
他不知所措扶着你的肩,轻拍着试图安抚,等你再一抬头时,发现你脸上已挂着泪水,眼眶发红瞪视着他。
分明受伤的是他,你却更像是被欺负受委屈的那个人,在他手忙脚乱的安慰中迅速抹去眼泪,提着药箱子进来给他上药。
你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熬到深夜你入睡之际才敢回来,忍着剧痛独自一人上药,带着你全然不知的伤躺在你身边拥你入眠,再卡着你起床的时间提前离开。
明明是那样煎熬难忍的过程,他却做得那样顺风顺水,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怎样才能那么忍心,瞒着最亲近最在意他的你而选择自己面对一切。
你抽噎着为他上好药,裹好新的绷带,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走近洗手间用水不断拍打自己的脸,冷静好一段时间才出来,按下所有挣扎着想跳出的情绪,面无表情盯了他短短几秒,就再没给过他一点眼神,自顾自收拾完就面朝外边躺上床。
过了一会,他在床的另一侧也躺下,身边不时微有的动静能让你猜到,这只小动物定在心神不宁想要讨好安抚你,既担心自己只会加重你的愤懑,又绝不想不动声色。
翻来覆去好一阵,沈星回终究把手搭上你腰肢轻轻一搂,从背后小心翼翼拥住你,瞧你似乎没有推开的意思,于是多施几分力把你搂得更紧,脑袋埋进你发间磨蹭。
你怎么会忍心推开。一方面是担心他伤口开裂,更重要的另一方面,你绝不会推开他从心窝里掏出来捧至你眼前的心意。
闷声不响了半晌,你长吐出一口气,抬手覆上他的手背。
从他的指尖开始摩挲往下,划过每一寸皮肤和每一块凸出的指骨,划至底部再拐回去朝上抚摩,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又在他手腕处勾着手指,触碰他律动着的脉搏,然后朝上挪与他掌心相贴,手指穿过他的指间,十指紧扣。
胸腔内一颗心在砰砰直跳,后背处同样传来他胸膛的起伏与心脏的跳动。沉溺于同一个温柔的拥抱,两副身躯依靠,两颗心脏相连,两片灵魂与融合,皆作为爱意合一的证明。
你调整了姿势,转身面向他,昏暗中通过手指触摸来辨认他的一切轮廓,慢慢摸索着抚上他的眼角,点过他的鼻尖,在唇瓣上描绘出唇形,接着将自己的嘴唇送过去,蜻蜓点水啄了啄他的唇,最后把头枕进他颈窝里喃喃道。
“沈星回,你是来自天上的星星吗?”
“如果不是,”你埋在他颈窝轻蹭,欲将他的气息深深刻入骨髓,却害怕它会在不经意间流失不见,声音闷闷的,“那为什么,我老觉得自己抓不住你呢?”
他的手掌扣上你后脑勺轻拍,抚摩着你的发丝,侧脸贴着你发间蹭,将你拥得很紧,好像这样就能消除你的不安,把你融入他的身体里永不分离。
不知过去多久,你在他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梦里隐隐发觉他啄着你眼角,吻去残留的泪痕,最后凑在你耳边温言细语。
“星星来自哪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星星会一直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