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出协会大楼时，最后一点天光正没入夜色中，细雪无声地下着，在黑茫茫的大地铺就一片莹白的雪色。
路灯下那个颀长的身影正来回踱着步，肩膀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那人在见到你时站定了，即使看不太清你也知道他在笑。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你雀跃地撞进他怀里。
“等很久了吗？”你在他外套里抬起头。
沈星回用衣服裹住你，鼻头冻得红红的，却只笑着摇头。
“没有，我也刚到。”
“好傻哦你。”
你扎进他怀里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身上沾染了他的体温和气息，冻僵的关节也渐渐活泛起来。

今天是平安夜，你们打算去尝尝兔咪火锅上新的热红酒，火锅店离协会不远，你们十指紧扣，一起步行过去，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圣诞节到了，道路两边长出了璀璨华丽的圣诞树，圣诞老人、麋鹿和姜饼人趴在窗户上和你们打招呼，雪花和他周身闪耀的光点一起飘落，寒冷的夜晚也变得亮晶晶的。
“在笑什么？”
“嗯？”
他捏捏你的脸：“嘴角都下不来了。”
“在想，这是我和男朋友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你抓住他作乱的手。
“也是和沈星回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毕竟在遇见你之前，我一个人过了很多个圣诞节嘛。”你夸张地和他比划。
“是么，那在你碰见男朋友沈星回之前，都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其实也没怎么过……”你思索起来。
“有时候工作太忙，在回家的路上买块蛋糕就当过节了。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就会想，假如这种时候身边有个我喜欢他而且他也喜欢我的人，我一定会很开心。”
你自顾自地说了一堆，抬起头才对上他有如实质的目光，湛蓝的瞳孔映着你的影子，仿佛里面也正簌簌下着雪。
“怎么了？”你被看得有些不解。
“谢谢你等我。”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小事。”你拍拍他的手。
“你呢，在遇见我之前，你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细雪纷纷扬扬，落了你们满头满身。
在遇见你之前，他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沈星回从禁猎区出来时，街边的店铺已经在陆陆续续关门了，暖色灯光一盏一盏灭下去，隆冬的冷便一点一点涌上来。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身上，他有点分不清是伤口痛还是冻得发痛，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汽车呼啸而过之后，他看见你在哭。
你穿得厚厚的坐在长椅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眼泪正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淌，像只孤单又无助的企鹅。
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活泛起来，只是很快又被迫平静下去。
时机还不成熟，他甚至不能假扮成好心路人给你递上一张纸巾，只能站在漆黑的街角，看着你不停地流泪。

沈星回踌躇着，用evol在手里来回捏着兔子、星星，想着用怎样的方式送到你面前才不会吓到你或者引起你的注意。
“哥哥要买花吗？最后一束花了，可以打折哦。”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小女孩报了价格后，沈星回给她转了个整数。
“麻烦你去送给那个坐在长椅上的姐姐，不要提到我，就说这是你送给她的幸运花束。”
说罢，他又伸手轻轻触碰花瓣，柔和的光团化成细小的光点钻进花束，像在童话里。
“谢谢。”
他放开手。
他看着小女孩走向你，你的表情从略微尴尬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的高兴，你接下花束，红通通的眼睛终于不再流泪，他倚在街边看你，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
他看着你轻轻拨弄花瓣，柔和的光点雀跃飞舞，眷恋地萦绕在你身周。
“……好美的花，谢谢。”
你喃喃道，抬起头，小女孩已经不见踪迹。

“沈星回，你怎么不说话？”
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还没告诉我，过去你是怎么过圣诞节的呢。”
“呃……没怎么过。”他挠挠鼻尖，似乎回忆得有点费劲。
“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书，有时候邱诺亚会叫我去吃饭，我把他的烤箱弄坏了后就叫得少了。”
“那你岂不是一个人过了好多圣诞节？”
“好像是。”
你握紧了他的手。
“没关系，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

又有人在街边卖花，你拉着他走过去，挑了一束落雪玫瑰。
“沈星回，圣诞快乐。”你将花捧到他面前。
“……怎么突然送我花？”
“有一年圣诞节我特别难过，突然有个好心的小女孩送了我一束花，她和我说，这是圣诞老人送给我的幸运花束。”
你轻轻触碰花瓣，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过得很顺利。”
“现在，我把这份幸运送给你。”
他愣愣地接下花，点点星光在他眼底汇聚。
“可惜，她好像没听到我和她说谢谢…”
“他听到了。”
沈星回抱着花，垂首珍重地吻在你额头。
“圣诞快乐，往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