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雅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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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纪魔女23.自由的味道

10

那一天,星光、月色、烟花、灯火,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好,好得我以为那就是我们的结局。

我把我们送彼此的项链做了的戒指,将小的那枚系在她的脖子上。

我说,等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她说不用等了,我答应。

——————-

天,开始亮了。墨蓝的云里渐渐泛起霞光,连绵的黛青缓缓染上浅黄,橘红在金色的画布翻腾,一抹绚烂的玫瑰色充当了画作的高光。青蓝色悄悄走过每一条街巷,她拍打着门窗轻声叫人起床。屋顶的风不会因为是黎明就不再喧嚣,即便夜晚即将散场,她也要留下最后的歌唱。

云霞的缝隙里生出了几个更红更亮的碎片,它们不仅红得透亮还闪着金光。几片薄纱轻而易举的掩住它们的外貌,待烟尘散去后才发觉,那些涌动着的竟是太阳的一角。火一般的鲜红、火一般的强烈,不知不觉——光,普照到每一个屋檐。

闭上眼,耳边是风的声音,她似乎完成了夜的称颂,要开启新的篇章。树叶沙沙作响,凝结在叶片的露水滴入池塘。梢上的黄绿似乎也止不住脚,它们向往更宽阔的天地,准备跟着不着调的风随时起航。街巷传来阵阵飘香,肚里的馋虫似乎率先品出了味道,你吸吸鼻子,原来今晨邻居吃的是——蛋煎香肠。

柔和的光落在睫毛上,皮肤上传来的温热令人心驰神往。你睁开眼,抬头仰望,缓缓伸出的手既没有抓住耀日,也不曾留住时光。

风,牵起衣角,它从你的指缝溜走,到头来你什么也没有得到。你满不在乎笑笑,深深呼吸一口,肺部充满了晨间的清香。你好久没有闻到如此沁人的味道了,说不出有多独特,可能只是空气中偶然夹杂了些苔藓的味道。如此普通又如此常见的清晨,你为何现在才意识到?或许只是因为你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攀上屋顶,从深夜等到黎明,浪费大好的时光,只为看一眼初升的太阳——毕竟,现在没有人会再追着你跑。

“下来。”

银发青年从院内探出头,看起来略显无奈的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你站起身,光脚走在屋脊上,张开双臂的样子如一只腾飞的鸟。

清晨的风吹散最后一片云烟,那些红的、粉的、暖金色的光点染在你洁白的衣裙上。向下张望,青年向你伸出手,许是心情好,你抬脚的时候故意迈错一步佯装摔倒。院子里的人似乎真的有被惊吓到,他慌忙向前一步,伸手准备去接那只粗心的小猫。

“哈哈~被我骗到了吧!!”

你站在屋顶笑,而底下的人也不恼。他向来都是好脾气,只是摇摇头,说你是只坏猫。

后院被他打理的极好。长势喜人的葡萄一串串挂在藤梢,你不知道沈星回是怎么养护它们的,总感觉一颗颗吃着,能永远到老。火红的玫瑰盛放得热烈,与夏日的骄阳相比,那肯定是花更好。沈星回时常摘下几朵放在你的床头,等你睁眼的时候,永远能品到最动人的芬芳。

可比起玫瑰和葡萄,你还是更爱家里的银色花豹。那个家伙可是有着一双比天空还澄澈的眼睛,比星辰更璀璨的微笑。更重要的是,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他也能准确猜到你的心思,你无需向他做过多解释,你们仿佛天生就了解彼此,或者说……他是近“朱”者赤。

“接好!!”

无厘头的,一跃而下。

阳光擦过脸庞,疾风卷起裙角。窗台的鸽子被鲁莽的猫惊起,“咕咕”抱怨几声后留下洁白的羽毛。身下是温暖的怀抱,周边散落的,是玫瑰的芳香。你好像把他压倒在那片花田里了,两个人身上都是红色的花瓣,看来玫瑰折了不少。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惊讶?”

你趴在他的身上,认真听他的心跳。一下、两下,心率与平时相比几乎没有变化。

“嗯……其实还是有一点儿的。不然,你再听听?”

他伸手按住你的脑袋,抬起的头瞬间又被压了回去。心脏的跃动透过胸腔听得一清二楚,那颗心强有力的跳动着,仿佛连带着你的那份也燃烧得炙热疯狂。你眯起眼睛,捧着他的脸狠狠揉搓一番。沈星回不知道是哪里令你“不满”,一双眼睛耷拉下来,看似知道“错了”,手却搂得更牢。

“当时我假装要摔下来,你是不是故意配合我被吓倒?”

脸上的手被握住,回神的时候发现早已被他包在掌心。你佯装生气的甩甩手,果然手上的力度如你所愿般又加重了几分。陷入幸福的时候好像总是容易做出一些幼稚的行为,譬如你的“无理取闹”,又譬如你的“大胆玩笑”。但那些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无厘头的事情对沈星回来说,他却总能接的刚刚好。

“这么明显的假摔……”

他小声念叨,偏移的视线逐渐回到你身上。他看着你上扬的嘴角,眼睛拉得狭长。

“我当然要配合好。”

蓝色的玻璃糖看起来诱人极了,即便不需要太阳,它好像依旧能折射出虹色的光。你笑笑,伸手抚上他的脸庞。从眉心到眼角,从鼻尖到唇旁。肚里的馋虫似乎在叫嚣,这是一顿多么美的大餐啊。你舔舔嘴角,俯身下去……

果然——是甜蜜的味道。

夏日的夜,不怎么漫长,对相爱的人来说本该相拥到天亮。沈星回已经很久不曾被噩梦困扰了,他数次睁开眼,来不及点灯就摸向爱人的心脏。心悸、恐慌,他手中的那颗心是如此脆弱,好像只要一用力就会再次受伤。身旁的人轻声嘟囔,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了爱人的脸庞。

“做噩梦了嘛……”

你的声音浅浅的,仿佛在说梦话。

“我是大人了。”

他轻声开口,却远不及平日从容。

“大人怎么了……大人就不会就做噩梦了吗?”

你翻了个身,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等你再想开口的时候,一颗银色的脑袋钻进你的怀里,胸口处传来滚烫的气息,你收紧手臂将他抱紧。你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抱过他了,怀中的人仿佛只有在他小时候才肯愿意配合呆在你的怀里。你拍拍他,轻声道:“怎么了?”

可他依旧抿紧双唇,沉默不语。没有催促,没有逼问,你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搂得更紧。温暖在胸口传递,你不讨厌这样,不讨厌把脆弱留给你的沈星回。没有人会是永远强大的,即便不曾流露,也会有害怕的东西,毕竟就算是不死的魔女也会有陷入梦魇的夜,谁说做噩梦是小孩的权利?

夜晚总是静谧,窗外只有蝉鸣。沈星回不仅不回答你的问题,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收起。他抱着你,手臂收紧,疯狂贪求你温度的同时又怕力道太大会弄疼你。他附耳在你的胸前,一下、两下……微弱的心跳隔着胸腔在与他的共鸣。他闭上眼,眼角湿了又干,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要不要……给你唱摇篮曲?”

开口,嗓音却有些哑,你觉得自己可能是睡的太久了,但现在无暇管它。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情况下,你自顾自的唱了一段。音调起高,歌词不全,不算太好听的歌声传入沈星回的耳朵里。那几乎是菲罗斯家家户户都知晓的曲子,可你没有为谁唱过,他也没有听谁唱过。这首歌就这样染上了夏夜的气息,占据了你的第一次,也同时占据了他的第一次。

“我不是小孩子。”

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你把手指插入银发的缝隙里,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可我……也可以唱给我喜欢的大人听啊。”

你本想进一步抱紧他,可他却突然推开了你。月光总在适当的时候进入你们房里,在那张朦胧的轻纱下,沈星回缓缓注视着你。他的眸子中似乎溢满了水,平时静谧的湖水变得波光粼粼。你怎么可以忘记他也才二十二岁,跟你当年的遭遇比,他好像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来。”

你轻声,可他似乎在犹豫。你觉得你们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心碎的夜,他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守在你的床前,担忧着却不敢触碰你。

“我在这里。”

你拥住他,单薄的体温慢慢变厚,心与心的节拍渐渐重叠到一起。那天之后,你其实一直欠他一个道歉。你忘了他在等,忘了他还被你束缚在不安里。

“对不起,总让你担心……”

你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好像自与他相遇的那天起你就说了无数个对不起。你害怕再一次被抛弃,一走了之,你为自己的懦弱道歉;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过往,隐瞒了真实的名字,为自己的欺骗道歉;你害怕旧日重现,挥断情丝,你为自己辜负他的真心道歉。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你却一直都没有改掉“自私”的毛病,你习惯了死亡,而他不是。

“我很害怕。”

第一次,你听见沈星回说害怕的东西。

“我怕你……再也不会醒。”

心脏被人揪紧,明明只是五个字,他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张张嘴,过于干涸的嗓子让你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会的。”你握紧他的手,让自己保持镇定。你努力平复心绪,对他浅浅笑着:“我可是魔女。”

“你不是了。”他皱着眉,语气生硬。你的心漏跳一拍,喉咙里被塞满了东西。

“因为我杀了瑟茜,所以没有魔女。”

他强硬的将你抱住,手却没搂得很紧。你觉得温暖,他的怀抱就像天上的云。他说你现在是普通人了,得珍惜自己。没有人会再追赶你,所以你可以多浪费一些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覆在时光牢笼上的锁链早已被那场大火燃烧殆尽,而魔女的桎梏也早就随着光剑的落下灰飞烟灭,你只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走出去,所以才会依旧徘徊在黑暗的牢笼里认不清自己。

“更重要的是……”

他俯身在你耳畔低语。你本来没想过流泪的,毕竟这是一件好事。可当他再次唤你的名字时,那些心中的委屈,那些作为“代名词”活下去的回忆全部都再一次浮现在你的脑海里。是啊,你需要有一个人对你宣判!为你正名!!你不光要洗刷背负的冤屈,你还要拿回自己的名字,堂堂正正立于这天地!!!

只有他最懂你……

只有他打开了那道门,伸手向你。

他轻声唤你的名字,偏头吻了吻你。那声音比你听过的任何钟鸣都要悠远,它好像跨过了时间的长河,带着安慰、带着疼惜、带着过去你不曾体会到的爱,传递给了时空尽头的另一个自己。女人张开双臂,风起,成群的白鸽挥动着翅膀翱翔在蔚蓝的天际。她在屋顶上跳着舞,脚踏流星;她终于不用再去羡慕教堂的白鸽,因为从今往后她也一样——

“你自由了,在这天地。”

那晚,你们相拥而泣。你断断续续对他说着曾经,有时又摇摇头,说记忆好像欺骗了你。你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么遥远的过去,那些人的面孔早已被时光削平,你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也不记得他们的声音,你唯一记住的只有反复向别人介绍着名字的自己。

“不是的!我不叫瑟茜!!”

沈星回轻拍你的背,后半夜由他来哄你。

十月初的王都已经被点染成金黄,穿梭在街巷里,风中传来了板栗香。大庆的喧闹传递进街头小巷,除了中央教堂所有地方都换上了新装,人们三三两两,无不在谈论破败的教堂。教廷的丑闻被拿来谈笑,他们几百年间首次缺席庆典,为自己的作下的恶着急忙慌。

“人们对他们还真是包容。”

你坐在榕树下的长椅上,打量着远处正在修缮的教堂。金色石材、五彩窗花,图案更华丽的构建物、雕刻更精美的浮雕板。你叹息着,一边遗憾那把火不够大,一边又感慨教廷的钱简直多的没处花。你悔恨的咬咬牙,早知道当初就该趁乱和沈星回一同洗劫他们的金库,也好对得起自己白白遭受一剑的痛苦。

“毕竟很多窜逃的流浪体还得靠他们去消灭。”

沈星回埋头剥着板栗,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压,黄色的果肉就露出了头。他娴熟的去掉外壳,趁你说话的间隙将板栗塞进你的嘴里。你嚼了嚼,来不及咽下就转移到下一个话题,明明还没有吃完,可见到他送来的食物还是忍不住放进嘴里。腮帮子很快就被塞得鼓鼓,沈星回笑笑,说你像邱诺亚最近救助的小松鼠。

你握紧拳头,也请他吃了一记“爆栗”。他无辜的摸摸自己的脑袋,说下次也带着你去见“亲戚”。推拉几个回合后,板栗险些洒了一地,你们靠在椅背上笑着,直到街边挂着的彩灯亮起。

“那你呢,你不去帮忙吗?”

你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从纸袋里拿出一粒。你将那颗剥好后在他眼前晃晃,最后还是被他抓住手腕“作弊”吃进嘴里。

“不去。”他松开你,沉沉叹了口气后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向你。“我都和魔女大战一场了,要休息,现在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睁开一只眼,瞥向你。

“巧了。”你戳戳他的脸颊扬起笑:“我之前也大战了一场,现在也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角落里,暖黄的光再一次亮起,闪烁间,纸袋里的板栗还是洒了一地。榕树下的长椅突然变得空荡荡,不过路过的松鼠会把它们捡走,这样就算不得你们浪费,所以没有关系。

再次睁眼,你发现他把你带到了钟塔上面。这里是整个王都中最接近天的位置,星光如雨,夜风如歌,成群成片的星勾勒出一片银色的海,只有明月高悬,浮游在斑斓的海面。你探出头,向远方眺望,另一片星星点点忽闪着,它们被街巷串起,和着鼎沸的人声连绵成橙色的海。你眨眨眼,万家灯火与亿万星辰同时绽开在眼前,它们交相辉映着,直至天际线,如倒置的彼此绵延不绝。

“带我来这儿干嘛?”你转头问他。

“还记得我十三岁生日那天你带我看过的风景吗?”他走到你身边,手搭在石制的栏杆上面。他抬头向远处眺望,与那时一样,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哪一家灯火上面。

“今年,我可以提前许愿吗?”

他转头看你,蓝色的眼里融入了戎戎的海洋。星光、灯火和他的视线,所有的一切都令你目不暇接。你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剧烈。

“那怎么可以!”你笑笑,故意不答应。“许愿只有在吹蜡烛和看流星的时候才行!”

“这样啊。”

他扬起笑,一抹星光从他的掌心迸射。那道银白直击天幕,在快要碰到月亮的时候又一下子散开。纷落,五彩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地上的人们向空中张望着,他们惊讶今晚的烟花提前燃放了,不同于往日的盛大,好像是只为一个人绽放的花火。

“那现在可以许愿了吗?”

他靠近你,五彩的光落到你们身上。你嚷嚷着说他作弊,他却笑着说你以前就是这么教他的——那晚,在教堂,你问他有没有看过流星。

“我十三岁生日那天,你看着灯火问我想不想要。其实我那个时候就想告诉你,如果不是你为我点燃的灯,我根本不会向往。”

沈星回伸出手。

“能把我送你的项链借我用下吗?”

你点点头,从脖子上摘下了那条月亮项链递给他。沈星回笑笑,把你送他的那条也摘下来。月亮和星星相互依偎在一起,两颗吊坠因为共鸣绽放出虹色的光。他将手掌合起,刹那,星光满天辉映。你闭上眼,等再睁开时,一大一小的两枚戒指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等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他走向你,将小的那枚重新系在你的脖子上。你无措的愣在原地,随后看着他将大的那枚戴上左手的无名指。

“我会一直等你。”

心脏猛的抽痛,泪水沾湿衣襟,你抱住他,第二场烟火开始了。花开瞬间,时光仿佛凝滞在绚烂的光影,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即便是剧烈燃烧的迸发声也盖不住你的回应。星辰如梦,月落如诗,如果之后没有人记得,至少今夜有人为你们谱曲。

“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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