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雅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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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纪魔女19.光影之变

15

那一天,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过去告诉了我。

她的语气那样轻,可我的心却那般痛。

我没想到传说的真相竟是如此,可即便这样,那也不全是她的错。

神女,不过是“神”化的产物,他们想要颠覆,只需寻个像样的由头。

所谓的神魔,本就没有绝对。

光与影的易位,不过在一瞬之间。

——————–

那是一段很遥远的经历了,它被写进书里,却无人问津。

你记得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睁开眼,暖色的阳光印入眼帘,轻盈的晨风撩起雪白的纱,纷飞的白鸽落到你的窗台上,拍打着翅膀“咕咕”的叫你睁眼。翻坐起身,从桌上的口袋里抓一把晒好的苞米。这是你每天都会做的,奖励给从不延迟的“闹铃”。

早间的风最是沁人,它们吹拂的时候还贴心送来了院子里的芬芳,你站在高处从窗台眺望,那一朵朵白色的蔷薇开得正好。抬手向空中一洒,四周等候的鸟儿腾飞撩起你的发,柔软的翅羽擦过面颊,随着一声清脆的晨钟,白色的使者衔着它们的奖赏驶向天边浅金色的画。

门扉被推开,为首的神官见你“蓬头垢面”靠坐在窗前似有不满。她皱眉盯着你,抬手挥了挥,身后跟着的几位修女便毕恭毕敬端着衣物来到你的面前。

她们垂着眼,将你拢在中间,即便没有得到允许也仍固执地上前。你就像一尊石像般矗立着,抬起手、闭上眼,似乎习惯了这般无礼之举,任由她们熟稔的除去你身上棉麻的衣裙。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金色的阳光落在你的眉眼,乌黑的发贴着光洁的后背垂至腰间,一丝轻柔的风吹过,小心翼翼拂过浓密的羽睫。她们为你换上丝制的华装,将光彩耀目的宝石装点在你的身上;她们为你挽起绸缎般的乌发,将白金的头纱系在你的耳旁。一抹红脂落到唇上,你徐徐睁开眼,见镜子里有一抹金色的光。

“走吧。”

窗外,催促的钟声叮当作响,风卷起了蔷薇的花瓣落入卧房。众人恭谨的退至两边为神女让出了道,你抬头从另一扇窗户向外看去,等待神女的信徒——

已沸沸扬扬。

“这么说来,你的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是那时养成的?”

沈星回揽着你,让你靠在他的身上。你抬手捏捏他的脸颊,显得有些气恼。

“怎么话到你的嘴里……就变了一种说法?我那时好歹也是神女诶,有几个人帮我岂不是很正常!”

你偏头看他,见蓝色的珠子在框里转了又转,下一秒,杏圆微扬,随后他握住你的手腕,将它背到后方。他凑近你,呼吸落到你的眉梢,细细打量着你的绯红的脸,露出浅浅的笑。

“难怪我以前早上抱你起来梳妆的时候你都显得那么自然,原来——竟是这样。”

他伸出手指绕上你的发,黑色的绸缎在指尖绕上两圈后又被他牵起送至唇颊。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你时柔水渐渐换作汹涌,他探向你,带着灼热将唇落到你的眼睫上。面上微烫、心中渐痒,被他吻着仰头的瞬间你察觉到腰还有些酸胀——似乎是身体还未休息好……

“你…你还要不要听啊!!”

人向下陷去,薄薄的被子下是赤裸的身体。你的衣服在昨晚就被他撕毁,他抱你回来的时候只能将外套搭在你“满是伤痕”的躯体上面。他在你熟睡时替你清理了身体,用一张小毯将你包裹起来怕你再度远离。可轻薄的被褥似乎也不是什么阻挡的明智之举,他顺势压下身姿将你锁在怀里,一枚由浅及深的吻覆在你的唇上,小心翼翼却又不断索取。他就像一位久逢甘霖的旅人,他等的太久了,无论是你,还是对他敞开的心。

一晚上?怎么够——

他凑到你的耳畔轻呼一口气:“等下在听。”

风,送来了令人窒息的味道。回神的时候,你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迈入了教堂。虔诚的信徒们散布在中厅两道,高大的穹顶被拱券托着显得人渺小。四周的窗被筑得很高,一束束光线从天幕落下照亮了“神道”。白色的大理石砖被擦的锃亮,每一步前行都在教堂内留下回响。

你来到高台上,抬起手,一抹金色浮现在手掌。刹那间,数只光幻作的鸟儿从你的手中振翅飞翔,它们的羽翼似乎镀上了琉璃的色彩,划过天际的时候还伴有虹光。一道道金色绕着柱影穿梭,它们最终汇聚到巨大的穹顶下,随着一声啼叫又化作四散的粼粼波光。

这座教堂是不需要额外的装饰与色彩的,作为“神”的暂居地,任何东西都无法与她生出的光相媲美。信徒们跪下了,他们确信那是神的祝福。他们自清晨起就排着队来到神女身侧,希望能在太阳冉冉升起之际接受这份美妙的赠予。

赐福很快便结束,人们怀着感激留下了“香火”。身边的神官们毫不客气的清退了众人,因为之后才是一天中最重要的活动。

作为神女,你还有另一种能力。除了光以外,你还能窥见人心。那是份特殊的力量,不如光这种“神力”显眼,你把它叫做“共鸣”。

依靠这份力量,你能知道人心的好恶,他们心中何想,他们内心所求。你所“扮演”的神女只需要他们在你面前虔诚的闭上眼,信任你,就能依靠这份力量为人们“指点迷津”。

更重要的是你后来发现,如果这份力量足够强,就能唤醒人们体内沉睡的力量。尽管,不是每个人都成功了,可那些接受了“恩赐”的人却自发的拥戴“你”。他们将你奉上神坛,甚至依靠你这份“转化”的力量拥有了一支不可战胜的队伍,虽然人数寥寥,却足以在整个菲罗斯掀起动荡。

所谓“神女”,不过是他们师出的名号,他们他们想要创造出一个完美的故事,足以让教廷在人们心中屹立不倒。故事的主角是一位“神女”,她从降世时便拥有光的力量;她能洞察人心,她会代表天神“赐予”信徒们与众不同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是教廷美化过的,他们最擅长编撰这种操控人心的故事,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世人的盲从,至于“神”怎么想……

——那不重要。

“所以……我的能力也是这样来的?”

沈星回看着你,随手捏出了一只发着光的兔子。圆滚滚的小家伙抖抖耳朵,在他手里张望了一会后就企图往你怀里钻。暖黄的光让人觉得温暖,你正想伸手接住它,那只小兔却又被沈星回提溜着放回自己的手心。一对长长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如沈星回郁闷时垂下的眼那般,你低头看看兔子又转头看看沈星回微微抿起的嘴角,唇边不自觉浮现一抹笑。

“那倒不是。”

你笑着从他手心里捧过那只兔子,毛茸茸的小家伙似乎还在颤抖。它看起来像是被沈星回“欺负”坏了,可怜兮兮的,让人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

“你的力量更像是我分给你的,那种能力有弊端,之后……我再也没用过了。”

你把那光团举过头顶,缓缓向脸靠近。松软的绒毛带着宜人的温度触碰到皮肤,你狠狠吸了口气,觉得满足至极。沈星回的力量虽说与你同源,可你总觉得他散发出的光更温暖人心。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随处可见的风声、树叶声、花朵绽开的声音或是小鸟的鸣叫声。可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声音不带有探究的色彩,不带有强硬的逼迫……所以你才愿意开口,向他讲述那个封存已久的故事。

“还记得在图书馆那晚我和你说过的吗。”

第一次,你主动往他怀里钻。你的指尖拨弄上兔子的耳朵,小家伙似是觉得有些痒,不自觉拿后脚挠了挠。一枚温热的吻落在额角,带上了些许安抚,让你担忧的心无处可逃。

“至少传说的第一句,是真的……”

那天午后,连阳光仿佛都要更浓烈些。你喜欢的蔷薇都开了,白色的,一朵朵簇拥在面前。比起香烟袅袅的屋内,你更喜欢在院子里,拿起水壶浇灌鲜嫩的花总好过带上神女的面具去作假。你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被人架在那高位上,”道德与责任”将你围的密不透风。你好像一尊活着的人偶,华美的服饰与精巧的建筑仿佛是为你精心筑起的牢笼。

柔软的风送来沁人的香,白鸽拍打着翅膀落到肩上,你从口袋里摸出几粒玉米伸到它的嘴旁,却不想令人郁闷的空气惊动了云梢。它还来不及衔走那可口的吃食便被三四个黑影惊扰,发出一声惊恐的鸣叫,头也不回的飞向湛蓝的天上。神官们又来了,他们催促你进行下一场“共鸣”。你抬头望着逐渐变小的白点自由的散落在画布上,它们似是拉出一道靓丽的弧线,轻快的驶向远方。

迈入教堂,一束束刺眼的光从穹顶的高窗落下来,它们洒在光洁的石板上,反射出的银白点亮了教堂。立在中厅的男人你第一次见,看他的装扮像是新来的信徒。为了壮大自己的队伍,教会隔三差五就会送一些人来给你“实验”,看看他们有没有资质成为神的附属。但很可惜,掌握这份力量的毕竟神少数,大部分情况下皆以失败告终。

你本以为今天也会是一个平凡的午后,等一切结束了你就会到院子里去照顾那些新结的花朵。前一秒,鼻尖似乎还嗅到了花香,可后一秒,一声嘶叫,面前的人痛苦的倒在地上。几乎是瞬间,他的身上生出一堆黑紫色的结晶,那些晶体在他身上开出花来,从他的心脏开始,渐渐蔓延到衣角。你几乎还沉浸在睁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里,那些坚硬的、黑色的、让人瑟瑟发抖的——是他深不见底的欲望。

“那已经不能够被称为人了。”

你将脸贴在沈星回颈侧,只要回想起那天惨烈的情况,浓重的铁锈味就总挥之不去。

合上眼,仿佛还能看见大半的柱廊倾倒,侧厅在瞬间就坍塌了一个大洞,灰尘夹杂着尘土四处飞扬,不断从石板下渗出的血让这“神圣”的地方变得肮脏。血溅到了你的脸上,黏黏糊糊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味道,它们染红了你的衣角,逐渐渗透着,直至白衣变成黑袍。

那天的黄昏来得特别早,落日挂在西窗。天空似乎被绘成一幅壮丽的画,大地笼罩着金黄。你站在废墟间,脚下是坍塌的廊道,幸存的蔷薇倚着墙角,在微风中不断抖动着枝条。一粒粒紫色的晶体悬浮在空中,阳光从粒子的缝隙透出来,仿佛为天地间添上一抹苍凉。

“即便如此,那也不全是你的错。可为什么……你会如此自责呢?”

沈星回的心中渐渐有了种猜想。

“他们永远……都不会满足的。”

他竟不想,他们向来如此。沈星回轻搂你,他握着你的手,感受到一股凉意从你的指尖传来。他低头吻了吻你的发,蓝色的眼里盈满了疼惜。那该是一段怎样的经历,明明是在夏夜,却令你整个人如浸在冰水里。

“在此之前,教廷的影响力已经很难再继续扩大了,他们觉得若人人都幸福的时代来临了,又有谁还会祈盼神的帮助。可现在,恰巧是出现了那样的怪物,恰巧又是教廷拯救百姓于水火,他们意识到如果没有灾难,那便创造灾难就好……总归,没有人会想到那些怪物是教廷的手笔。”

“他们一方面想要将那样的怪物为己所用,另一方面觉得即便失败了杀掉就好,反正教廷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在此过程过说不定还能再多几个异能者。”

“可你拒绝了。”

“是啊……可即便我拒绝,他们似乎还是找到了别的转化办法。他们把我关了起来,就是那座塔,你看到的玻璃穹顶,在那里我的能力会被抑制,敌众我寡。到最后,他们还是嫌我不够听话……”

“没有人去救你吗?”

开口的一瞬,沈星回突然想起你在庆典第一晚说过的话。那一夜你捧起他的脸,眼角盈满泪花。虽然那个时候他不懂你说的“背叛”是什么,可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原来那些所谓的信徒也不过是利益的爪牙。看来,他似乎是问了句蠢话。

“抱歉……”

“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任何人都会惧怕。特别是当他们发现了一个违背常规的现象后,那种后怕,那种除之而后快的心里,慢慢就会蔓延到他们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你笑笑,语气轻的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纵使它已经沦为一段古老的过往,你也不可能真的当作无事发生。那是你第一次见识到“偏见”带来的恐惧,没有什么别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你的特别而已,他们就对你痛下杀手。

“你知道他们有多虚伪吗。明明一直把我当作神女,可当我真正拥有“神”的能力后,他们却不再爱护我了。”

一字一句,如一把把刀刃插在沈星回的身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第一次见你时,你便穿着一条由血染黑的裙子,浑身密布的伤痕几乎见骨,那时的他还想不到你在此前竟遭遇更多。他在教会时仅因外貌便遭到虐待,而有着“不老不死”能力的你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他仿佛透过几百年的岁月,看到了那个在无数次重生后又被折磨到体无完肤的你。你当年该有多绝望啊,为什么没有人来带你走呢?他此刻好像能理解当年的你,为何要如此执着的带他离开了。或许你不仅是想拯救他,更想拯救那个在过去无人问津的自己。

可你们,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过?

世人评判的标准——简直太荒谬了。

“别说了……”

他轻吻你,试图抚平你内心的伤,纵使他知道已时隔太久,可你恐怕依旧还忘不掉那些充满伤痛的过往。他擦拭你的眼角,一股令人平静的香落入心房。你把人埋在他的怀里,试图让这股温暖一直萦绕在你身上。

人人都说你是个强大的魔女,无所不往。可只有他知道,你偶尔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会想要有一个依靠,想要一个能够回去的温暖的地方。那并不是什么痴心妄想,你不需要故作坚强将所有关心你的人都推向远方。

被关起来的时候似乎只有黑夜,每当睁开眼,月亮总挂在眼前。它由圆渐缺,又由缺渐圆,一道道银白透过那些玻璃时,让人觉得明亮得刺眼。窗外的星连成一片,它们在无边的夜空中闪耀着,被你转动着眼珠数了不知道多少遍。

后来,在一个清晨,人们发现院子里的蔷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染上血。他们慌忙踏入穹顶,发现除了倒在血泊里的人,神女早已不见。精美壁画上被用血书写了他们犯下的罪孽,无论他们怎么清洗、涂抹,都无法掩盖自己的罪行。这座房间仿佛被施加了保持原样的魔法,它不会随着时间被掩埋在黄沙里,好似只要她还活着,他们的罪就永远无法偿清。

自此,你与教廷为敌。

他们“宣判”了你的罪名,说你不再是圣洁的神女;他们说你被这肮脏的世间玷污,失去了神性;他们说你憎恨利用你的人类,创造了名为流浪体的怪物在镇子上肆意虐杀;他们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你的身上,说你是玩弄人心的“魔女”,是不老不死的怪物。

站在街巷,你抬头望了眼白鸽消失的方向,往来的人群越过你,似是被你脏污的衣裙吓到。柔软的风吹拂衣角,明亮的太阳送来温暖的味道,你已经好久都没有到外面来过了,伸出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所谓的神魔,本就没有绝对。

光与影的易位,不过在一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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