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拍立得,“咔——”一声,相纸流出。
你将照片甩了甩,远处帅气的青年渐渐在你手中显现轮廓。
偷拍不是什么美德,所以你没有将照片给他;私藏虽谈不上什么罪恶,可你仍旧像做贼似得悄悄将那张照片放入外衣的口袋。
今年毕业季你给无数人拍过照片,可相机里的最后一张相纸你还是想留给喜欢的人。
你喜欢拍照,在没有相机时眼睛便是你的记录仪。你抬起双手比成一个矩形的框,眯着眼睛在四周寻找最动人的美景。
沈星回就是那样进入你的镜头的。
同样是盛夏,同样是一个燥热的暑季。他穿着白色短袖从结满葡萄的藤架下穿过时,银色的发丝像被阳光裹上了糖衣一般亮晶晶。可惜,你那时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背影——没有快门键,用眼睛抓拍的。
给他拍的第一张照片是学院的合唱彩排,你那时才知道他还会弹钢琴。按理来说顶光是死亡的,可偏巧连光都偏爱他。不用补光板,你按下快门,第二天公众号上“钢琴王子”的照片便收获上好评。
“你拍得真好。”
“谢谢,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拍你。”
那是你们第一次对话,随后互道姓名。原以为只是客套的寒暄几句,他却向院里推荐你给音乐系的演出拍摄照片。
渐渐地,你相机里的照片变多了,他也变多了。照片的背景由操场换到了天文馆,由教室换到了动物园;光线聚集了清晨、黄昏和夜幕;季节则集齐了春樱、夏叶、秋枫和冬雪。
起初,你拍的他还总能达到心里预期,可慢慢的,你的取景框只能限制他在你画面中的位置和图幅占比。你发现你的这位完美模特好像失控了,你无法限制他望向你的视线,更无发限制他在你心中悄然增长的分量。
你装作不知道,但依旧拍他,只是偶尔不满他的“淘气”让你的作品生出“瑕疵”。在抓拍的集体合照中,大家几乎都望着一个方向,只有他像是提前预判了拍照的时机望着镜头——不,准确来说是在望你。
毕业时,你本打算把拍他的照片洗出来送他,可挑着挑着发现相册装不下你们回忆。最后,你还是把它们装进了一枚小小的U盘,你和他说大学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
暖光时他是毛茸茸的,闭起眼打盹的时候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动物;冷光时他是清冷的,和他的名字很像,如一颗遥远的星体般悬浮在你的镜头之外;他在不冷不热,不刮风不下雨的日子心情最好,也最配合你,每当这个时候拍他,他的嘴角都会多上扬两三个像素点。
也不是说他在其他时候不配合,只是太热他会觉得困倦,太冷他会说想让他冬眠。他说刮风下雨时摄影师比模特还累,雪天放晴了倒还好点,不过也容易冻伤手脚,他选择回宿舍休眠。
你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朋友叫走,很正常嘛,毕竟今天是大学的最后一天。
你抬起相机,调好焦距,确定好模特的pose神情,“咔——”一声按下快门键。
你没有注意到某人正向你走来,他到你跟前时,你正好将那张照片藏进衣服的口袋里。
“这张怎么不给我看?”
“沈星回你还我!”
他笑着把你口袋里的那张照片抽走。他把它高高举起,你绕着他转圈,像一只不知如何采蜜的蜂蝶。
“拍得不好,再拍一张。”
“没纸了!”
你气愤的将好不容易抢回的相片揣进口袋,他却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你。你睨他一眼,一双蓝色的眼睛正向你发出请求的眼神。
你心软的接过手机,打开相机。因为手机的焦距不够,你和他没有拉开太远的距离。沈星回说他想拍张特写,你右手比出ok的姿势便开始调整焦距。他的脸几乎占据了一半的画框,一双眼睛水灵灵。
三二一是你们惯用的默契。可这次你还来不及拍照,画面里的人就擅自动了起来。
他说他喜欢你。
因为离得近,即便有风作阻你也能听清。
举起手机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画面里的眼睛一点点靠近。你几乎快要将手机贴在自己的脸上,直到上方出现一只手将你挡在面前的屏幕抽离。
“隔着屏幕是看不清的。”
他凑近你,一张只有在屏幕上放大才看得到的脸出现在你面前。
“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你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没有透过屏幕看那双蓝眼睛——那些没有被镜头过滤掉的炙热、爱意,统统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你。
“我喜欢你。”
他说得直白。
就像你们初见时的夏日一般热烈又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