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喜欢收藏垃圾,路边亮晶晶的硬币和纽扣,喝完甜水的玻璃橘子罐头,玩偶身上掉下来的小蝴蝶结,全都一股脑塞进过年收礼一定会有的铁皮曲奇盒子里,一年叠一年,盒子也越来越多,被家人无奈地喊破烂大王。我守着自己小小的藏品山丘,颇为自豪地仰着脑袋,把这当作是对美好节俭品质的夸奖。
长大之后每每看到关于路边放射性小垃圾的新闻都会后怕,深深觉得自己着实命大,只是多了个无伤大雅的绰号,性命无碍。
工作忙了几年,我本以为自己已经一脚踏入大人行列,对收集小东西不再抱有热情,和沈星回谈恋爱的时候这种行为却又死灰复燃,大到他的旧衣服,小到路上踢到的石子,鸟类筑巢似的囤起来。他也一味地惯着我的小毛病,途经某处落花大道,捡起一片脉络完整的叶子,发消息问要不要替我带回家。
懒散的假期,盘着腿一起坐在地毯上,像国王一样盘点自己的收藏品,模糊想起捡到的地点和日期,清楚记得编织好的理由——石子做贴画,叶片做书签,至于各种方方正正的包装盒,跟着变废为宝的手工教学做成收纳神器。
楼下流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揣了崽,每天定时蹲在单元门口,被我们带回家养。我用坏掉的伞改猫窝,纯色的双层尼龙布,塞进棉花就成了鼓囊囊的一张卧铺,沈星回拿出卷尺反复量,又不时看看我,我问怎么了,他笑弯了眼睛回答:想看看我能不能躺进去。
收集起来的废纸盒成了小猫们的玩具,大大小小,像复杂的迷宫,经常突然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小猫脑袋。
沈星回说我这个“破烂大王”现在是猫猫的国王,为它们建造了城池,我嘭嘭地拍拍沙发上的曲奇盒子,对他说:我还建造了自己的城池,你要不要看一看。
沈星回打开盒子,满满当当,都是我们看过的电影票和坐过的车票,破烂大王最爱收集的东西是和沈星回在一起的回忆。
他说,那以后要和我一起做破烂大王。
我故作深沉,托着沈星回的下巴和他对视:可能有点困难。
为什么?他困惑起来。
因为猫猫国王要先征得猫猫子民的同意。我说
沈星回见我幼稚又严肃地装模作样,没忍住在我脸颊上啵了一下,翻身给小猫开了个罐头,然后带着得逞的笑容向我展示衣服上被小猫蹭出来的猫毛痕迹:它们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