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笔联谊大会的奖金是一周后。

那本该是一个了无生趣的工作日傍晚，你混迹在地铁站出站口的人流中缓慢往家走去，然而，所有的疲惫都在你收到转账消息的那一刻烟消云散。那位和你不太合适的男士虽然话不投机，但还是非常遵守信用。有零有整一分不少的数字显示在你的工资卡余额，你满心喜悦，毕竟这笔钱也能抵得上你小半个月工资了。

“我快到家了，小区门口等我，我们今天出去吃！大笑#”你立刻给沈星回发去消息。

不过几秒，他就回了个“兔子张嘴：哇——”的表情包。

看着屏幕上的兔子，你唇角翘起。

隔着条马路你就看到穿着驼色大衣的沈星回在小区门口那颗乌桕树下正仰着头望向那些红红黄黄的树叶发呆，你小跑过去，绕到他身后猛一拍他！

“不许动——！”

他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见你一脸期待，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啊——！”

“没劲，居然没被我吓到。”你轻轻锤了他一下，然后勾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因为我早就看到你了。”

“吃什么吃什么，今天难得下班早。”

“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嗯……没有想好呢，走着看看吧，先去买杯奶茶！”

闻到喷香酸汤牛肉时，你走不动路了，肚子本就空空，这下馋虫全被勾引出来开始打鼓。上一次吃这家店还是初遇沈星回那天，不知不觉竟然隔了许久，门口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服务员热情地上来招呼你，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只不过这次你不是一个人来。

“您好，几位呀！”

“两位！”

“好嘞！里边请——”

天一冷下来，这家店的生意更是热火朝天，一踏进大门暖乎乎的香气就扑面而来，你循着每一桌谈笑风生的食客们左顾右盼，忽然，眼睛一亮，巧了，那个熟悉的靠窗两人座刚好是仅有的空位，你牵着沈星回赶紧走过去坐下。

“这家店很好吃的，我吃过。”扫了桌角的点餐码后你把手机递给沈星回，脸上堆满了笑，“随便点，今天我有钱，哈哈！”

“那我就不客气啦！”沈星回划拉着菜谱开始这里戳戳那里戳戳起来，有时候在同一个位置连戳好几下，有时停顿一会儿，又换了个地方戳戳，几分钟后，他再次把手机还给你时，你看了眼已点菜的数量，脱口就喊出了声。

“沈星回——！”

嗓门太大一下子吸引了邻桌不少目光的你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压低了声音，一边“哒哒哒”戳着手机屏幕修改他点的菜，一边絮絮叨叨起来，“每份肉都点了10份，真的吃得完吗兄弟？！”

他抱着手边的奶茶嘬了一口，略有委屈地睁圆着眼睛看你，“是你说让我随便点的……”

“好啦好啦，给你点了两碗炒饭，多吃点饭也能吃饱的…”其实你也没有删减很多他爱的肉，只是去掉了一些性价比不高比较贵的品类，“呐，有的肉比较贵，这里点不划算，我下次去菜场买回来做给你吃嘛。”

“嗯，可以。”

社交软件刷多了以后，你最近总能看到仿生人社区的各种话题，关于自己和仿生人共同生活的主题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十份热门且吸睛的词条，拥有仿生人的群体毕竟是少数，炫耀自己灵动的仿生人可比从前炫车房奢侈品让人爱看多了，将仿生人当成宠物、伴侣、亲人的比比皆是，网络上的富豪们穿金戴银，更不用说自己的仿生人了。过往人们会嫉妒富人家的宠物猫狗，羡慕它们餐餐和牛刺身，如今，这些普通人更加感慨，自己活得还不如一台电脑。

相比较它们，你有时会想，沈星回这样一个性能超群的仿生人跟着自己，其实也挺委屈他的，所以一些细枝末梢的地方能溺爱就溺爱一些。

毕竟，他陪伴你的时间是有限的。

沈星回把烫好的牛肉一块又一块夹进你碗里，堆起一座小小的肉山。你埋头吃肉的间隙，也不忘夹起锅里别的食材往他碗里送，有来有回的，吃到半饱时，你喝着饮料，见他鼻尖沁出了汗，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可他却直接把脸凑近你的手，你挑眉笑了笑，伸手轻轻擦去他的汗，将纸对折又对折，又擦了擦他嘴角的汤汁。

眼角不经意瞥见隔壁桌正在互相夹菜的情侣时，你面颊一红，缩回手，假装刷起手机。

有不止几个瞬间，你会忘记沈星回是你的仿生人，似乎你们之间的某些边界正在逐渐模糊，你对他的依赖也逐渐黏糊，理智告诉你也许不是好事，但只要他在身边，你就完全没有理智。特别是经历了上次的联谊会之后，你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离那些所谓真切的恋爱关系还是太遥远，心里被太多事填满，工作、生计、养沈星回……

“在想什么？”沈星回打断了你的怔然。

“呃……吃饱了有点晕乎。”

“待会儿散散步再回家。”

“好。”你想起初见那天也是吃完了这顿后散步碰上的他，你开口问起，“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那次，我也是在这个馆子里吃饭，也是坐现在这个位置，我看见你就坐在窗外面。”你指了指外面，又看向他，“当时我还纳闷怎么有人坐在那里就睡着了，结果没过多久你就跟来了，怎么就这么巧，你不会是故意跟着我的吧？”

眼前人顺着你手指的方向望向窗外，眼睫微垂，遮挡住那双明澈如溪的眸子，“我……好像……”他欲言又止，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我……也许真的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你一下子来了兴致。

“遇见你那天之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感觉自己找了很久很久，走了很多路。”他轻轻握住你的手，眸光闪烁地看向你，“遇到你的时候好像有一个声音，它告诉我该停下了，找到了。”

场景里的声音嘈杂，你透过他湿润的双眸好似又回到了两人一起看星星的那个夜晚，他对着漫天星辰说自己来自那里，又告诉你自己只记得你。你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抿唇一笑。

“写你程序的人，也许真的和我有什么羁绊……”

吃饱喝足后，你们沿着附近的商场逛了逛，去超市采购了点零食水果，一人提着一袋慢慢走回家。临近年末，你看到街边挂起了彩灯，提前渲染起节日气氛，那些五彩的光影在树上闪烁，很是好看。

“不知不觉今年又要结束了，马上要新年了。”

“新年？”

“嗯，新年是对人类来说很重要的节日，家家户户都要团聚在一起吃年饭的。”

“你也要和家人团聚吧？”

“嗯……我一般会提前一阵给我奶奶扫墓，跟她说说今年的情况，这也算和家人团聚的吧。”

走在你身边的沈星回放慢了脚步，“扫墓？”

“嗯，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没有爹妈，两年前我刚进猎人协会的时候，单位分了公寓以后我就住出来了，她退休一个人住在老房子，每个月我都会回去看她，但是有一次，一场异能量爆炸正好炸到那一块，老房子直接炸没了，我奶奶也……”你低着头一直往前走，喉咙一阵发紧发苦，胸口一阵沉闷。你忘不了那时的自己像一只羽翼渐丰的雏鹰，刚刚飞出海湾还未见识到什么广阔天地就再也没了归处，面对未知的天高海远，你在许多个晚上哭到睡着，那时的心境是你今生最困苦的时刻，即使已经过去了两年，你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地一个人生活，却还是无法轻松地去回忆这件事。

右手忽然被一圈温暖包裹，你抬眼对上沈星回的面孔。

“今年，你不会一个人过新年了，我陪你。”明明已是寒冬，他的声音轻柔，却像极了一阵春风吹在你心尖上。

“嗯。”你吸了吸鼻子，欣慰一笑，“那下个周末陪我去扫墓。”

和沈星回在厨房里将刚刚购买的食材分类装进冰箱时，你的猎人手表忽然来了动静，同一时间，地域磁场观测部门的同事在工作群发来消息：“桥北区坐标3345区域有意思流浪体磁场波动，该区域值班猎人当前离岗中，请周边猎人迅速前往查看。”

“桥北区……”你想起前阵子拜访的洛先生刚好就住在那里，那个区不大，离这儿不算远，于是你立刻回复：收到，即刻出发。

“你要去吗？”沈星回问。

“嗯，去看看，一般这个点和这个坐标出现的小范围波动问题不大，很快回来。”

“那，注意安全，晚上我烤蛋挞给你。”

“好——谢谢沈星星小朋友。”你“砰”地带上大门，飞一般地跑了。

赶往目的地的一路上你看了眼值班表，那个区域今天负责的人是先遣2组的小张和小李，那两位同事平时几乎不请假，更没有迟到早退的情况，是他们组的劳模，今天居然同时离岗，也是稀奇事。猎人协会的薪资和每个月处理突发事件的数量挂钩，自己管辖的地界的流浪体让给别人打，是非常不划算的。

靠近坐标时，你的猎人手表发出的提示音强烈起来，你再一次钻进了那条拥挤破旧的弄堂，空气中混合着老房子街坊邻居家家户户的油烟气，你微微蹙眉，循着探测器的提示飞快前进，路线非常熟悉，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不会真是……”

来到那扇前阵子你刚刚敲过的门前，探测器提示你已经到达磁场波动区域，你的心被提得不能再高，拔出猎人手枪，你靠近大门，隐约听见屋内物品摔落的动静，随即是女人的惊叫。

“啊——！救命啊——！”

“砰——！”老旧的木门和门锁被你一枪打烂，你抬腿用力一脚踹开大门。

眼前的场景让你瞠目。

满脸惊恐的中年女人抵在客厅的墙上已经瘫倒，她的面前是正将刀高举过头顶的小女孩。

“妮妮——！”你大喊一声，飞奔向她，欲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尖锐刀刃，可刚接近她，就被她飞速闪身掠过，小臂一阵微弱痛感传来，她竟然在眨眼功夫就用刀刃划了你一刀。

痛感越发强烈时，你看见血渗出布料，你不敢置信地望向面前这个小孩，这还是那个为自己拿水，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吗？本该粉嫩娇俏脸蛋为何苍白而无神，眸光失色，宛若失了魂一般。

“妮妮——？还认识我吗？我是上次的姐姐啊！”

她没有说话，眼神更加凌冽，再一次举起刀刃与你对峙。

身后的女人声音发抖。“救命……这小孩发疯了…她要杀人……她爸爸喊我来家里带她，她就要杀我啊……”

妮妮听到女人的声音，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举着刀直冲过来！她的速度之快距离之近，让你根本来不及瞄准。

群众绝不可以受伤！你飞起一脚踢向她手腕，想把她的武器卸除，可她甚至没有抬眼看你，只是侧身一闪就躲避了你的飞踢，孩子的身型小，动作灵活，你顾不得太多，直接挡在女人身前，抬手去接她的刀刃。

为什么一个四岁孩子的力道可以如此巨大，两只手握住她的手腕，这庞大的压迫感，你竟只能由得刀刃又下沉两寸。

“妮妮！妮妮！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小女孩灰暗的双眸，你不放弃地一次又一次喊她，试图将她从魔怔中拉扯出来。可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默默用力，任由刀刃渐渐逼近你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大门口闯入一个身影！

你余光一撇，来人正是洛先生。

“妮妮——！”听到洛先生声音的瞬间，压着你的力量忽然消失，小女孩的面孔竟然立刻有了血色，她掉头就走，仿佛丢下一块积木一样随意地丢下刀刃，蹦跳着向自己的爸爸跑去，然后扑进他的怀里。

你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身边的女人直接哀嚎大哭起来。

“没得命啦……差点死在这里啊……要命了啊………………”

混乱的场景中，你看见洛先生低声在妮妮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小女孩非常乖巧的就回到了房间，他也站起身，把那破败的大门合上，然后向你和女人走来。

“王阿姨，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女人已经被吓得没有力气摆手，只是瘫在地上不断地发抖和抽泣。

“没事了，没事了…”洛先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喃喃安抚，女人不留神时，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细小的针筒，不经犹豫直接对准女人后颈一针扎入。

“你干嘛——！”女人瞪着眼刚想挣扎，却被他摁住身体。

“你给她打得什么针！”你抬手就要阻止，却被他淡淡地打断。

“安神针而已，让她忘记刚刚发生的事，对你我都好。”

一句话的功夫，女人已经渐渐神志不清，直接靠着墙面昏睡过去。

“好了，现在可以了。”

“请你好好解释这一切，洛先生。”

“猎人小姐，我想拜托你，可以不要如实报备今天的事吗？”

“凭什么？”

“妮妮她……是仿生人。”

“果然……刚才那样的爆发力绝不是一个人类孩童有的能力。”

洛先生把沉睡的中年女人横抱上一边的躺椅，又弯腰拾起地上被砸乱的物什，动作间隙似乎在思考怎样跟你解释，他起身，拍了拍手，又叹了口气。

“来，沙发上坐，跟您慢慢说。”

“我自己的妻子死的时候，妮妮还在她的肚子里，并没有成功降临到这个世界。”

悲伤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眼前满面尘土的男人泛出的气味更加苦涩，你静静地听他娓娓道来。

“那时正直仿生人3.0版本上市前的实验末尾，我忙到几乎不着家，也没有办法照顾她，当时她想生下孩子后就跟我离婚，但我太忙了，也没有时间思考离婚的事情。”

你皱着眉头听着面前这位不负责任的丈夫的回忆。

“后来产检时，医生告诉她孩子是个畸形儿，她拿着产检记录和离婚协议书来公司找我时我刚好不在。”洛先生闭上眼，吸了口气，停顿了一下，“因为找不到我，她情绪很糟糕，自己开车回家的时候出了车祸……”男人摘下眼镜，用布满粗粝的手掌抹了把眼睛，“她一直在医院撑到我见她最后一面，就为了跟我说一句话。”

“什么？”

“我和妮妮永远恨你。”

胸口有种难以言表的无名火，让你不想和这个干瘪苦涩的男人说话。

“所以我就自己造了一个妮妮，按着她的长相造的。”

空气沉静了好一会儿，你们都在消化这份悲伤，你虽没有经历婚姻，但身为女人，你深深地同情已故的洛太太，也为洛先生这份迟来的深情感到无力，令人唏嘘。

“工作就那么重要吗？你不后悔吗？”你按耐不住开口。

“重要。不后悔。”他几乎不带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你的声音里充满不解和愤恨。

“因为我在EVER，身不由己。”他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全球仿生人公司都做不过EVER吗？”

“为什么？”你又问。

“因为我们实验用的都是真人。”

“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在真人身体内植入芯核，把人体的能量和脑波转换为数据，编写成程序，从而制造出各个方面都无限接近真人的仿生人。”

你双目圆睁，“那实验失败了呢？”

“失败的话原本的活体会彻底植物化，就像植物人，余生只有呼吸这一件事可做，不过只要参与实验，不论成功与否，身为家属的实验员可以得到一大笔抚恤金。刚开始所有人都抗议这样做，但EVER给得实在太多了，再加上他们制造并宣扬一些试验成功的案例，内部人员就开始让家人参加实验。”

“你也想让妻子参加实验吗？”

“不，绝不。因为在当时，这个实验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洛先生闭上双眼，“人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芯核的磁线和磁场，植入芯核后的人类和疯狂的流浪体没有差别。这是EVER高层的谎言，也是测试员工的手段，但凡一直抗拒这个实验的实验员，都会慢慢消失的。”

“EVER竟然？！”你几乎要跳起来。

“不要激动，猎人小姐，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被‘消失’？”

“因为我手上有启明星计划。”他停顿了一下，“星，就是沈星回的星。”

“！？”你眸光一闪，随后眉毛又蹙起，对方只是提到沈星回的名字，就让你的心高高悬起。

“他是实验到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完美适应芯核的人体。”男人镜片下的眸光释然，“当我让沈星回成功睁开眼时，这意味着我不用牺牲自己的妻子去做那个残忍的实验。”

“沈星回……也是真人植入的芯核……？”你的双手紧攥，胸口发闷。

洛先生淡然的脸上忽然涌上一道隐约笑意，“你希望他是真人吗？”

一阵沉默。

你希望吗？你在心里也反问自己。

如果他是真人，那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是不是就能擦去心窗上那层朦胧而模糊的雾气敢直面于他，你大概是希望的吧，如果他是真人，他对你来说就不是那个不存在的骑士了。

“沈星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身上背负着许多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而EVER需要的是，将他的能量无限大地提纯，所以才制定了启明星计划。”洛先生的眼神落在你的身上，“只有你可以彻底唤醒他，你对他而言，仿佛是生来就很重要的存在。”

“你们要利用沈星回的能量做什么？”

“任何地方。”

“如果，我拒绝把沈星回还给你们呢？”你的双眸对上洛先生淡然的视线。

“那事情会很难办，EVER不会允许这样庞大的能量游离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外。”他叹了口气，“如果无法掌控，那唯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消失。”

“EVER就这么嚣张吗！”你火起，一拳打在沙发，拳头陷进柔软里，无力又疲软。

“很遗憾，目前来看确实没有证据制裁EVER，就算你报备上去也没有用，猎人协会的某位高层的家里也许正使用着EVER的产品，大街小巷的机器人、政府机关的天网系统，全都在EVER科技的掌控中。”

洛先生见你的神色几近苍白，略有不忍，“你的力量不足以对抗EVER，我也是，我们只能在在这片穹顶下争取平安地过日子罢了。”

“所以你的条件就只是让我虚假报备是吗？”

他点头，“妮妮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挂念，我不希望她牵扯上太多事，今天的事本不该现在让你知道，出于私心我告诉你，若你希望生活安宁，就将这些埋在心里，将来发生些什么也好早作心理准备。”

“你怎么保证她不再出事。”你指了指自己血迹已干的手臂。

“我会想办法的，她只是因为长时间看不见我比较暴躁。”男人叹了口气，“我不会再让从前的悲剧发生了，请你相信我，猎人小姐。”

他从身边的包里摸出了一个透明盒子，里面是一枚青绿色闪闪发光的芯核。

“这是昂斯诺芯核，你把它上交协会吧，这就是今天这里磁场波动的来源。”

你望着男人手里的芯核，迟迟不动。因为一旦接过它，就代表你将背离你曾发誓忠诚一生的职业，视线瞥向旁边沉睡的女人，此刻你多么希望自己也挨一针睡过去罢了，无知的人比较幸福不是吗？而这个世界的天空终究是布满阴霾吗？蝼蚁般的自己，无法改变的现世，注定失去的沈星回。

浓烈的悲怆涌上胸口，一瞬间你感到呼吸都郁结起来。

“1016号猎人请报备桥北区坐标3345情况，请及时上传探察记录。”

探测器偏偏在这个时候传来提示。

洛先生仿佛看穿了你的纠结，将手中的芯核又向你递近了些。

“知道真相的时候往往会难受一阵，过一阵就好了，这世间许多事都是注定好的，只能去接受。和沈星回的实验完成后，届时你就和这件事再无关联了，日子依然平淡地过，还能有一笔丰厚的酬金，这样的日子是我毕生都求不来的。”

话音刚落，小卧室的门被忽然打开，小女孩赤着脚揉着眼睛，仿佛刚睡醒，她缓缓走到你身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堆满了笑意，用自己温软的小手轻轻握住你的手：“姐姐，你今天又来家里玩啦？”

“今天陪妮妮一起吃饭吧！”

“诶？姐姐你怎么哭了？”

“1016号猎人已经处理桥北区坐标3345磁场波动事件，已采集芯核：昂斯诺芯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