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不再逃避，直视他的眼睛，“沈星回，好久不见。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我好想你。”还没等你反应过来，沈星回便将你拥入了怀中，还是那副平静又利落的样子：“刚吃完饭，不要趁机在我的衣服上擦嘴。”

你一时气急，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沈星回，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他在你耳畔低笑了一声：“之前在学院里念书时，这种坏事你可没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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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弦光轨迹”小脑洞改写，以及开了上帝视角，拥有了逸闻里全部记忆的你

  全文11611字，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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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星回 x 你】逆旅归人

    【壹】

    “沈星回？”尽管由于失血过多，你有些头晕目眩，但你还是凭着直觉，认出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进来了……是救援中心派你来的吗？”

    沈星回没有立即回答你的问题，先弯下身查看了一下你的情况，将你抱到安全屋里。片刻后他拿来一个急救箱，准备替你清理你腿上深可见骨的外伤，平静道：“这里这么危险，幸好我进来了。这片禁猎区被黑雾包围了，外界找不到任何应对的方式，救援中心判断你的生还几率很小。”他停顿了一下，“但好在，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被安全屋里柔和的光线环绕着，你心下稍安。但是双氧水倒在伤口上的那刻，你还是痛得受不了，勉强忍住了想要推开沈星回的本能。沈星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询问：“弄疼你了？”

    你痛得浑身发软，靠在墙壁上缓了缓，才回答他：“确实有一点……”

    沈星回又倒了一些双氧水浸湿纱布，有些无奈：“你的伤口很严重，有些发炎，必须清理得更彻底一些。”虽然他毫不留情地阐述着客观事实，但清理伤口的动作确实更温柔了一些，“实在忍不住的话，就抓住我的胳膊。”

    你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问道：“沈星回，你能不能像上次我们半夜去买猫粮那样，唰地一下带我离开这片禁猎区？”

    沈星回继续仔细地替你包扎，闻言摇了摇头：“不可以。这场黑雾就像黑洞，区域里所有的信号、粒子、波动，一切都会被它吞噬。而且，自从我踏进这片区域之后，我的evol就被大幅度抑制了。”

    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现在连实力强劲的沈星回都被压制住了evol，看来这片黑雾危机四伏，暗藏着许多诡异之处。

    包裹好你的伤口，确认没有再渗血之后，沈星回笨拙地系了一个不太漂亮的蝴蝶结。留意到你的沉默，他开口发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决定先隐瞒你在这片迷雾森林里的所见所闻，摇摇头：“没什么。”犹豫了一会，你晃了晃沈星回的胳膊，求助道，“我现在痛得走不动路，而且似乎发烧了，你有没有带止痛片？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出去？”

    你看见沈星回平淡无波的神色里掠过一丝担忧，正想开口宽慰他几句，他伸出手探了探你的额头，止住了你的话语：“确实在发烧。别说话了，保存体力要紧。”他从袖口取下一枚精巧的别针，扎进了你的手臂，“止痛片没有，我带了止痛针剂，药效应该能撑个两三天。现在不用想这些，先睡一觉休息一会儿，醒了之后我们再想办法。”

    止痛针剂逐渐起效，你有些困了，迷糊之间喃喃道：“沈星回，我好冷，能不能抱抱我……”

    一片静默中，你等不到他的回应，正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安全屋去探测外界情况，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他的叹息：“娇气。”半梦半醒间，你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你终于安下心来，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你是被屋外有规律的钟声吵醒的，已经是被困在迷雾里的第四天了。外面依然一片漆黑，你们离开了安全屋。还没有走出多远，沈星回抬手捂住了你的眼睛：“前面有光，你的眼睛现在看不了强光，最好适应几秒钟。”

    过了一阵，沈星回移开了他的手掌，一片光辉灿烂的星云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盯着这片从黑暗里凭空出现的绚烂星云，又环顾一圈四周的景象，内心顿时警铃大作。比起你先前独自一人看到的景象，这片星云，似乎缺失了一些什么。

    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侧头问你：“怎么突然这么紧张？这个只是倒映的几亿光年外的星云，流浪体频繁出没会残留一些磁场，导致了这种视觉虚像……”

    一股锐利的气息倏忽破空而至，你反应极快地拉着沈星回，迅速闪避过那一下攻击：“小心！”

    那只最强大的流浪体又出现了，你先前便是在它的强攻之下受了伤。沈星回顺势举起手中的光剑，挡住了流浪体的重击。你回身用重剑试图砍杀流浪体，但似乎无济于事。刀剑与流浪体利爪的撞击，使得大地与树林一起摇晃了起来。眼见着流浪体的攻势越来越猛，沈星回拉着你藏到一块巨石后，半跪着抓住你的手反握在他的胸口：“准备好，三、二——”

    那股仿佛要开天辟地的强光，从你们交握的掌心中逐渐闪现，流浪体无声无息地从树旁探出头来，与沈星回相距不过咫尺。流浪体贴近的那一瞬间，你感到沈星回与你交握的那只手无意识地紧了一下，紧接着你们掌心里的光源便熄灭了，周遭的一切重归于黑暗之中。

    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迫使沈星回突然收住了攻势，你被那股积蓄已久的巨大力量反噬，心口震痛得一阵阵发麻，紧接着你的背部便遭到了流浪体的一记重击。你没有时间再犹豫了，连忙将沈星回护在你身后，抓住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击猎杀了那个流浪体。

    流浪体化作齑粉，随风四处飘散，闪着斑斓光彩的碎末纷纷扬扬，落到了你和沈星回的身上。黑暗的迷雾与绚烂的星云，也随着流浪体的消失一并散去了。你堪堪地搂住沈星回，他将你整个人带得往下坠，你不得不用重剑驻着地面，支撑起你们两个人的重量。你勉强扶着他靠着树干坐下，轻拍他的脸颊：“沈星回，你醒醒？”

    沈星回似乎是昏睡了过去，他沉睡的神色很平静，脖颈上的项圈不停跳动着刺目的红光。你不太确定他有没有受伤，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心跳与脉搏，一切正常，只是心率更慢了一些。你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探测器，还是没有信号。顾不得心口处传来的撕裂痛感，你将沈星回整个人的重量移到了自己肩上，背着他往树林外走去。

    拖着受伤的腿，你不由得放缓了步履，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原本是沈星回闯入这片黑雾来救你，现在变成了你带着沈星回走出这片小树林，英雄救美的桥段就这样莫名其妙翻转了。等沈星回醒了，你要敲诈他一个月的火锅，不然怎么对得起你身负重伤还要把他带出森林的革命战友情。

    直到救援小队来临，你将昏睡不醒的沈星回送上了直升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撑到了极限。心口的剧痛已经让你无法正常站立，你再也压不住喉头的那股腥甜，猛烈咳嗽起来。看见你不断咳出粉红色的泡沫痰，护士小姐姐急忙扶着你半躺，大喊其他人过来替你急救。你伸手擦掉嘴角旁溢出的血，断断续续问她：“沈星回……他怎么样了？”

    护士小姐姐忙不迭地安排你吸氧做心电图，闻言没好气地说：“他受了些皮外伤，由于流浪体的重击震伤了内脏，目前没有内出血。倒是你，急性心力衰竭，手指和嘴唇都已经发绀了。当务之急，要先保住你的小命。”

    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苍白湿冷的皮肤隐隐泛出了暗紫色。对于心脏不适的各种突发状况，你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么严重的发作，你还是头一次经历。你感觉自己如坠冰窟，意识开始涣散起来，护士小姐姐拍着你的脸颊，大喊着让你不要睡。神思恍惚间，你想起来，黎深前段时间出差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不过，如果要紧急手术，心外科的其他医生应该也能保住你的命吧……

    即使在吸氧，你喘不上气的感觉也越发严重了，身下的治疗床被推着风驰电掣地往前跑。隐约间，你听见黎深在简短地发号施令：“安排紧急手术，备好体外循环。”你安下心来，放任意识陷入无边的沉寂中。

    你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特需病房里了。有了止痛泵的加持，你感觉腿上的伤处和胸前的刀口都不太疼了。微一侧头，你便看见了坐在你病床边的黎深。他眼底的乌青还有下巴上微微冒出的青色胡茬，都预示着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看着他疲倦的模样，你有些心疼。自从你做了深空猎人之后，每次生病受伤都是黎深在替你兜底。你开口喊他：“黎深。”

    黎深察觉到你醒了，起身从床头端起水杯，耐心地一勺一勺喂你喝水：“你睡了三天，应该渴了，慢点喝。你再这样折腾下去，黎医生再怎么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华佗再世，都救不了你。”

    你被黎深逗得想笑，但你没什么力气，只能勉强弯了一下唇角。你开口问他：“我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黎深避开你询问的眼神，片刻后，他答非所问道：“你身体里的芯核……和你的evol不太兼容，对吗？”

    你心下一惊，之前的定期复查都没有明显的问题，黎深是怎么发现的？你的evol和以太芯核似乎正在争夺你身体的控制权，每次使用evol之后，你的心脏就会不太舒服，回家后总要休息很久才能缓过来，好在平日里你的战斗技巧足以应付大部分任务需求。想到这里，你只能诚实回答：“确实是这样。会有什么影响吗？”

    黎深沉默半晌，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这次开胸手术，我替你做了射频消融，尽可能减少心脏异常停搏的情况，并且更换掉了之前发生病变的瓣膜。但是，由于芯核的存在，我没办法替你装上起搏器。心力衰竭已经发生了，这意味着，以后你不能再从事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你的evol也随着身体机能的衰退逐渐弱化。”

    你眨了眨眼，开始飞速思考分析黎深这番话的含义，试探道：“那就是说，我以后要转行，不能继续当深空猎人了？”

    黎深点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我很遗憾。”

    你接着提出第二个问题：“听起来，以太芯核在我的身体里占了上风。所以我会死，对吗？我还剩多长时间？”

    你察觉到黎深冷峻的神色有一丝裂痕，他最终避重就轻回答道：“我不会让你死。”

    你大约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紧接着你又提问：“普通人接触芯核会发生病变，最终会转变成流浪体，对吗？那我呢？”

    黎深有些震惊，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长恒山的磁场异变与秘密救援行动，一向都是军方最高保密级别的任务。他只能摇摇头：“抱歉，我不能说。我们目前还没有弄清楚你心脏里以太芯核的运作原理，我会竭尽所能不让你变成流浪体。”

    黎深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站起身：“我要去赶下一台手术了。明天开始我要去长恒山待一段时间，这期间你的治疗和复查会交给其他医生处理。”他安抚地摸了摸你的额头，似乎下定了决心，又低声地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让你变成流浪体。”

    你在病房里休养了两个多月，时常陷入漫长的昏睡中。你总是在做梦，梦里都是你在迷雾森林的星云中看见的那些回忆。清醒时，你想起那些和沈星回一起练剑、一起学习的时光，内心总是不可避免地抽痛。

    【贰】

    跨越几百年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你涌来，那些你与沈星回的过往，一定是真切发生过的吧？你很难想象，沈星回独自一人背负着你们两个人的记忆，真是太沉重了。不知道沈星回还记得这些事情吗？

    楠队和陶桃来探望你时，你特意叮嘱过，不要将你住院治疗的实情告诉沈星回。楠队说，沈星回出院之后还是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她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他。你点了点头，不知道沈星回在忙些什么，但他倒是会断断续续给你发消息。你住院的第三天，他给你发“一口气睡了二十八小时，感觉已经完全恢复了”，除此以外，大多是没有什么含义的表情包，偶尔会夹杂着一两句“我想你，你想我了吗”。

    你看着沈星回发来的消息，原本是很稀松平常的问候，但你想起那些林林总总的过去，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去回复他。你决定将手机先扔在一边，准备等到了灵空行动部办理离职那天，再去找一趟沈星回。

    “真的要离职吗？”陶桃陪你签署好商业和医疗保险的生效合同，不无担忧地问，“我知道当深空猎人是你小时候的梦想，或许要不要考虑一下，转来数据分析组？”

    你朝她晃了晃手里的合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我竟然享受到了机动先遣组的特别福利，要开启美好的退休生活了，虽然这个金额和以前的工资相比，像是在领低保。”机动先遣组为每个成员都配备了特殊商业险，因公负伤丧失劳动能力时，每月可以领取一份生活保障金。你在心底感叹了一句，还是体制内福利好啊，就是沈星回勤勤恳恳在基层一线工作了两百多年，通过假死不停更换新身份，交的社保都没能拿回退休金，好像有点亏。

    你将合同放进通勤包里，低头往外走，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人，是沈星回。你想避开他，但已经来不及了。沈星回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他的语气莫名有种压迫感：“为什么离职？”

    陶桃见势不对，和你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先行开溜了。你看着沈星回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心里想，沈星回一个几百岁年纪的人，在你面前成天装得呆呆笨笨的。你决定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垂下眼帘可怜巴巴道：“上次跟你去打流浪体，你突然倒下，让我有心理阴影了，我害怕。”

    沈星回开始认真思考起你这句话的真伪，忽然发问道：“你不想再追寻世界的真相了吗？”

    你被戳中了心事，呼吸一滞，但还是尽量平静地信口开河：“先前想当深空猎人，是想要追随光猎的脚步。但现在，我更想过上普通人平静的生活。”你没有说出口的是，无止境的轮回是你的宿命，其实你追寻的那颗星星，已经落在你身边了。

    沈星回忽然笑了一下：“嗯，无论是哪种想法，都很好。”

    你试图转移话题，晃了晃他的胳膊：“怎么感觉你打流浪体受的伤跟假的一样，甚至比平时更喜欢出门了。楠队和陶桃都说，你住院没几天就出院了，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他淡淡笑了起来：“之前也受过伤，已经习惯了。但我很高兴你担心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你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强词夺理道：“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别忘了上次是谁把你从迷雾里背出来的。沈星回，你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呢，你打算怎么还我？”

    沈星回想了想，答道：“我跟蒋楠商量了一下，不如你还是留在机动先遣组吧，我们俩还是工作搭档。要是害怕打流浪体，你就不用出外勤了。我来完成每个月的芯核数量业绩，你就负责写周报月度汇报季度总结年终报告来年展望，怎么样？”

    以前在菲罗斯星学院里念书的时候，尽管你的成绩比沈星回要好一些，但你也没那么喜欢写作业，更喜欢上剑术课。现在一起在地球上打工，平时写自己的报告已经够呛了，怎么还要写沈星回的那份？你不禁咬牙切齿起来：“沈星回，哪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这么苛刻的条件，我才不答应，除非以后你的蓝色口味碎冰冰还有奶片都归我了，外加请我吃一个月的火锅。”

    沈星回俯下身子，语气诚恳：“搭档，帮帮我。”

    明知沈星回又在扮猪吃老虎，但望进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眸，你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吹皱的一池春水，不由得妥协了：“好吧，我答应你。”

    原本计划着要离职的你，被沈星回莫名其妙地拐去吃麻辣火锅，然后又去游戏厅里抓娃娃。沈星回抓娃娃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给力，光系evol只能稍微将娃娃照亮一些。你气得直接自己上手，一口气抓了两三个。转头看见沈星回失落的神色，你有些疑惑，递给他一个娃娃：“怎么啦，不开心吗？”

    沈星回坦然地点头：“嗯，确实不太开心。你抓了那么多娃娃，就没有手可以牵我了。”

    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身去游戏厅前台要了塑料袋，将娃娃们装进了袋子，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这样不就可以了？”

    沈星回接过你手中的袋子，将你的手包裹进他温暖干燥的掌心：“走吧，我常去的那家咖啡店出了新品，你想试试吗？今天这么冷，来一杯热饮很适合。”

    你没有告诉沈星回，你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喝咖啡。皱眉选了半天之后，你指了指菜单上的可可蒸汽奶，期待道：“我想喝这个。正好第二杯半价，你要吗？”

    沈星回赞同地点点头，起身去柜台点单结账：“我还是第一次在咖啡店里喝牛奶，不过它看起来很好喝。”

    你趁着他去点单的间隙，从包里摸出了治疗心脏的常用药，就着桌上的白开水一饮而尽。沈星回端着两杯蒸汽奶坐回桌前，手臂下还夹着一本书。你好奇地坐到他那一侧，将脑袋往前凑：“这是什么书？”

    沈星回将那本书往你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你一起看：“是一本从元素视角解析人和宇宙万物联系的科普书，《诗意的原子》。”

    你们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你可以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好闻香气。沈星回看书的速度比你稍微快一些，于是翻书页的主导权就交到了你的手中。你扫读过其中一章，心念微动，侧过头试探他：“沈星回，人类会实现永生吗？永生……是一种什么感觉？”

    沈星回摇摇头：“你看，书上这里说，人类、文明、物种甚至行星与恒星，最终都将会灭亡，只剩下它们的原子走向更深邃的时空终点。这就说明，永生是违逆自然规律的，有人永生，就必然有人充当永生的燃料。”

    “至于永生的感觉……”他的神色开始变得悠远起来，“日子一天天地过，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变得模糊，有很多机会去尝试不同的路，但又发现路与路之间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好在，你出现了。”

    你觉得沈星回最后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的，低下头时正好读到了那一页：“那些曾经在你脸上弹跳的光子，那些曾被你的笑容改变路径的粒子，那些拂过你头发的无数粒子，早已像孩子般远去，但它们的轨迹却因为你永远地发生了改变。 ”

    你正想抓着沈星回再深入了解一些关于永生的秘密，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好困，我睡一会。要是我永远睡着了，你也不要叫醒我。”

    话音未落，沈星回便趴在桌上睡熟了，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在太阳下打盹的小猫咪。“毛茸茸的沈星回……又见到了呢。”你无奈地笑了笑，将那本书移到了自己面前，独自看完了剩下的部分。

    等你们从咖啡店里走出来时，已是接近黄昏。原本被夕阳浸染的柔和天色，在转眼间阴沉下来，喇叭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几只大型流浪体在楼宇间现身，街上的行人惊恐地四处奔逃。沈星回侧头望了你一眼，拉起你的手放到他的心口上：“还可以吗？”

    你试图唤起共鸣evol，但是心口处传来一阵不适。你明智地放弃了尝试，低头逃避他的目光：“不可以。”

    他牵着你回到咖啡店原来的座位上，抬手划出一个帐篷般的暖黄光罩，简短道：“在这里等我。”

    你看见沈星回手中幻化出那柄你再熟悉不过的光剑，剑招所及之处光芒万丈，被击碎的流浪体化作万千星辉坠落。看着沈星回的背影，你笑了起来，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即使你已经无法再和他并肩而立，但你希望沈星回永远像现在一样自由。

    等你回过神时，沈星回已经坐回了桌前，伸手撤走了光罩，满意地对你点点头：“嗯，今天没有乱跑，很乖。”

    你觉得自己像一个被罩在保鲜罩里的可口食物，又不由得笑了起来。沈星回有些迷惑：“你在笑什么？”

    你跟他简单地描述了这个小脑洞，反问道：“突然冒出了这个有些奇怪的想法，所以是我打开这个世界的方式不对吗？”

    沈星回认真地点点头：“有这种可能，每人的想法不一样，对很多事情的理解自然有区别。”他牵住你的手，和你一起走出了咖啡店，“我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举动。”

    夜幕降临，路旁的灯依次亮起，昏黄的光晕照亮了整个街道。一阵寒风裹挟着霜雪，你缩了缩脖子，询问道：“好像快要下雪了，有点冷。沈星回，晚上我们吃什么？”

    他歪头思考了一下：“按照原计划不变，家楼下那家新开的牛肉火锅店。中午吃了辣的，晚上吃清淡一些，很合理。”

    你忽然感到有些疲倦，将整个身子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中午没有休息，我现在有些累，走不动了。”

    沈星回走到你身前，熟练地蹲下身子道：“上来吧。”

    你双手搭上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犯困。天空纷纷扬扬，开始飘起了小雪，你伸出手去接，有些惊喜：“哇，居然下雪了。刚才看到的那本书里说，当呼吸凝成冰晶悄悄落在地面时，西伯利亚人坚信这是星星在低语。”

    雪花凝成的冰晶很快便在你的指尖消散，你仰起头，看见沈星回的银发也沾上了许多细雪，你料想，自己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你灵机一动，凑到他耳边说道：“沈星回，我们头上现在落满了好多雪花，这辈子算不算是一起白头偕老了？”说罢你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沈星回是永生的，没有变老的一日，只有你会经历生老病死。

    沈星回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旋即你听见他温柔地回应道：“嗯，当然算。我们还会一起度过很多个冬日，也会一起迎来很多个春天。春天来临之后，星辰花开得漫山遍野，远航的人就会回到故乡。”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月亮从云间探出头，清冷的银辉照亮了你们回家的路。沈星回背着你，缓慢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忽然有些怀念地说：“在很久之前，我好像背着什么人在月色下走过……”

    你看到耀眼的月色照亮了整片天空，但没有寻觅到星辰的踪迹，伸出手戳了戳沈星回的脸颊：“快看天上，为什么只有月亮没有星星，星星去哪里了？”

    说话间，前方传来鼎沸喧闹的人声，那家开在楼下的火锅店似乎有很多人在排队，醒目的招牌在不远处若隐若现。沈星回并没有抬头看天空，反而答非所问：“快到楼下了。”

    【叁】

    自从那天见面之后，由于体力不断衰减，除了定期去医院复查之外，你便很少再出门。沈星回似乎越来越忙了，一连好几天，你都没有听见楼上传来的脚步声。你倒是经常收到他发来的短信，拜托你帮忙上楼照顾绿植，投喂飞来窗前的小鸟。你依然拥有着探测器的最高权限，空闲时你便开始搜集关于其余以太碎片的信息，但进展甚微。

    你开始不定时陷入昏睡状态，顿时理解了沈星回为什么喜欢穿宽松的卫衣，醒来又为什么总是饥肠辘辘。在沈星回空无一人的家里给绿植浇完水，你倚在沙发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梦境中，你在几百年的记忆里不断穿梭，上课时和沈星回传小纸条被老师抓包，浑身是伤的沈星回半跪在你面前拿出那颗芯核，在星降森林接受试炼后沈星回给你沉默的拥抱，你成为女王后他带着回溯小组离开……梦境里的沈星回永远在离去，只留给你一个孤独又无法追逐的背影。

    你从噩梦中猛然惊醒，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被盖上了小毯子。环顾了一圈，你还是在沈星回的家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面前投影仪无声地变换着画面，幕布上正在播放《寻梦环游记》。身旁的人突然出声道：“做噩梦了？先吃药吧。外卖已经在路上了，待会就到。”

    你被吓了一大跳，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沈星回，半信半疑道：“是我的幻觉吗……？”

    沈星回握住你的手，将你往他的身前拉了拉：“不是幻觉，真的是我，我回来了。”

    掌心下的触感柔软真实，你确信沈星回是真的待在你身边了。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你的心又悬了起来：“沈星回，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正在将小药盒的药倒在掌心里，将水杯递到你唇边：“我回家之后，你睡了整整十六个小时。药盒是从你衣兜里滑出来掉在沙发上的，我只是看见了，又顺手去探测器里查了一下你的医疗就诊记录和保单生效情况。”尽管他的语气平淡，却有着不可逃避的压迫感，“如果不是今天我去查医疗记录，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你就着他的动作吃了药，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嗯……这个嘛……”

    看你没有坦诚交代的意思，沈星回的神色更冷了：“不想说实话？那你解释一下这个是怎么回事。”他将一个小巧的透明盒子拍到你的手心，你定睛一看，是前两天你托人在暗点N109区购买的强效止痛针剂，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到货，原来是被沈星回截留了。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接过盒子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时门铃适时地响起来，沈星回没有再追问，准备起身去开门。你突然觉得他无比遥远，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袖子：“沈星回，你别离开我……”

    话一出口，你就觉得不太妥当，可能是刚才的噩梦让你有些心烦意乱了。你讪讪地想要收回手，却被他反握住了。沈星回无奈地叹气：“只是拿个外卖……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片刻后，沈星回拿着两份外卖回来了，你准备伸手接过，沈星回却收回了手，你抓了个空。“上次打流浪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丢了命，evol也不能用了。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一个人硬拼吗？”

    你不服气地嘟囔道：“什么嘛，哪有拿晚餐来威胁人的……再说，你不也有挨流浪体毒打的这么一天嘛，还当场昏过去了，害得我一直担心你。”

    你看见沈星回愣了一下，随即坐在你身旁，打开两份外卖，将其中一份递给你：“你一点也不听话……以后遇到危险要告诉我，受了伤也要告诉我，不要怕麻烦我。”

    你确实有些饿了，接过外卖狼吞虎咽起来。沈星回突然开口：“不问我吗？”

    你有些奇怪，沈星回最近怎么说话只说一半？你疑惑道：“我要问你什么？”

    “我为什么那天突然昏睡过去，为什么没有马上猎杀那只流浪体，你不想知道吗？”沈星回低下头，开始吃自己那份外卖，“算了……”

    “你成天爱睡觉，随时随地就睡着了，又不是什么稀奇事。”由于病痛的缘故，你吃不下太多食物，于是将自己那份单独分装的菜往沈星回面前推了推，“至于你为什么没有马上猎杀流浪体，对我来说，没什么好问的。师父以前说，骑士的剑必须指向王所指的方向。不论你是否相信，但我没有变过。”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你咽下最后一口饭，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嘴。不知何时，沈星回也放下了手中的外卖，你看见他一向平静的蓝色眼眸里，翻涌着许多无法言明的复杂心绪。他的声音有着微不可闻的颤抖：“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在你抵达之前，我走进过那片迷雾森林的星云里，那时候星云中央还有一个黑洞。我看见你的记忆碎片了……虽然并不是全部。”你决定不再逃避，直视他的眼睛，“沈星回，好久不见。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我好想你。”

    还没等你反应过来，沈星回便将你拥入了怀中，还是那副平静又利落的样子：“刚吃完饭，不要趁机在我的衣服上擦嘴。”

    你一时气急，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沈星回，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他在你耳畔低笑了一声：“之前在学院里念书时，这种坏事你可没少干。”旋即他将你拥得更紧了些，你感到他宽大的手掌按在你的脊骨上，旋即后背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你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他，蜷在沙发上弓起身体，试图缓解后背的疼痛感：“啊，痛痛痛！你按到我的旧伤了……”

    沈星回一把将你从沙发角落里捞起，拿出止痛针剂替你注射：“原来是为了这个而准备的，你还不是一般的能藏事。止痛针剂有依赖性，我不敢给你用太多。先观察一下能不能缓解疼痛，如果不行，待会我们去医院。星际飞船也修好了，我带你去别的星球治病，总会有办法的。”

    你将脑袋窝在他的肩颈间，过了一会才闷闷开口：“彼此彼此。对我来说，‘沈星回’也像一个谜，大部分时候，我猜不透。”

    沈星回替你盖上了毯子：“抱歉，以后不会了。”

    你恢复了一些气力，另一只手也环上了他的肩颈，开口道：“沈星回，放弃我吧。”

    沈星回闻言，将你的脑袋往他的怀中按了按，坚决道：“不行。”

    你猜到他一定会这样说，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自从在黑洞里看见了你的记忆碎片，我便经常梦见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跨越几百年的漫长跋涉和寻找，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太沉重了。”

    你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曾经想过，如果一开始，我没有邀请你一起看那场流星雨，我们之间没有交集，你是不是就会顺利成章地继位，成为菲罗斯星的王，也不需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痛苦的回溯？”

    沈星回沉默片刻，说道：“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做假设。即使你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与人产生羁绊，就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

    出乎他的意料，你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唔，你说错了，我一点也不后悔。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很放松，就像吃到了游乐园里蓬松又轻盈的棉花糖，甜丝丝的。”你抬手刮了一下沈星回高挺的鼻梁，又继续说，“沈星回，很高兴认识你。”

    一滴温热的水珠滴到了你的手背上，你有些疑惑，却听见沈星回说：“你说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话。”

    你追问：“他是谁？”

    “那只我们在迷雾里遇到的流浪体。在变成流浪体之前，他是我的族人，也是我童年时的玩伴，他叫摩西。”沈星回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我放弃了继承王位，执意组建回溯骑士团，只有摩西一直力排众议支持我。第一次回溯，我们通过曲速引擎制造虫洞，但在星际飞船跃迁时，我们遇到了强烈的磁场干扰，有一艘飞船失联了。而摩西就在那艘飞船上。”沈星回静默了一会，继续说，“彻底失联之前，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沈星回，很高兴认识你。”

    你替沈星回感到有些难过：“所以，那天你是在和流浪体摩西沟通吗？”

    “算是吧，但也不完全是。”沈星回简短地解释道，“它不属于有智慧的流浪体，只是我在触碰到它的时候，被带入了残存记忆的幻象。在动手的那一刻，我确实犹豫了。”

    你安抚地揉了揉沈星回的脑袋，原本柔顺的头发又变得毛茸茸的。你有些愧疚：“可是我最后猎杀了它，不然我们俩就没法走出那片迷雾了。对不起。”

    沈星回叹了口气：“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道歉。而且，摩西如果有自主意识，他也不愿意作为流浪体活着。”

    你明知故问：“沈星回，那我最后会变成流浪体吗？”

    “我还在寻找方法。”沈星回言简意赅地答复你。

    “无论是变成流浪体也好，还是作为菲罗斯星的燃料被送进星降森林也好，其实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可怕。你其实也明白，从原子的角度来看，我们都是亿万年前垂死恒星爆炸的碎片。生存只是短暂，长久的沉寂才是常态，死亡不过是让我走出了时间的度量。”你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很累了，想必你也很累吧。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我希望沈星回，永远自由。”

    “累了就慢慢走，走累了……我就背着你。”沈星回托住你的后腰，让你在他身上靠得更舒服一些，“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就算你想休息再久，我都等你。”

    《寻梦环游记》里的画面正好切换到那一幕，亡灵角色手舞足蹈地说：“死亡不是真正的逝去，遗忘才是永恒的消亡。”

    你和沈星回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你伸出手指，轻抚过沈星回的脖颈，那个项圈发出了幽深的蓝光。你轻声道：“我走了之后，你把以太芯核还回去，好不好？以太作为光波的荷载物，这颗芯核原本就属于你。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偷。身体里的芯核，还有和你相处的时光，都是我偷来的。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我很快乐。”

    你叹气道：“可是，我又有一点小小的私心。虽然，我很想让你忘了我，这样你会活得更轻松自在。可是，我更希望，沈星回一直记得我，永永远远地记得我。就是，不知道我这个愿望，能不能灵验。”

    沈星回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亲了亲你的额头。你感到又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颊上。你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得放柔了声音哄他：“沈星回，是不是下雨了？再下雨，天空就要看不到星星了。”

    “没下雨，星星在这里呢。”突然，昏暗的室内划过一束星光，沈星回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坚定，只是带了一些微不可闻的鼻音，“流星说，答应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