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禁猎区捡回来一只猎人同事。
遇到他时,他正蜷在墙角,和一只心傀相拥而眠,颈间一圈刺眼的红光有规律地跳动着。你内心暗叫不好。心傀营造的幻象,轻则让人陷入昏睡,重则令人意识模糊,成人心智甚至会退化到幼儿水平。
一道重剑劈下,心傀烟消云散,但那位银发青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你连忙点击猎人探测器,准备呼叫救援医疗队,但是随之弹出的猎人编号与实时定位,让你不由得停下了动作。这位昏睡的银发青年,原来就是你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搭档……沈星回?
你坐在沈星回的病床前,一边发消息向机动先遣组报备,同事在禁猎区受到流浪体攻击昏迷不醒,已紧急送医,一边等待着各类检验报告。病房里只有你和沈星回两个人,你得以细细打量这位未曾谋面的搭档。沈星回的睡相很乖巧,呼吸悠长均匀,脸颊肉看上去软乎乎,一头银发毛茸茸,让你想起童年时养的小兔子。
新人入职的搭档分配结果出来后,你曾经在猎人协会资料库里查找过他的信息,沈星回的简历和他本人一样神秘,除了姓名和性别,你几乎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内容,没有一寸证件照,没有亲属关系,甚至连年龄那一栏都没填。这份大段留白的简历,竟然没被人事打回去重新填,也是很神奇。
沈星回的evol好像是……光?你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系统会将沈星回分配给你做搭档。总觉得你似乎帮不上他什么忙,或许你们俩加在一起,能合成一只巨大电灯泡,闪耀全世界?
蒋楠和陶桃收到消息后迅速赶来,出人意料的是,一向躲在屏幕后沉默寡言的陈弦也来了。医生神色为难地告诉你们,沈星回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只是脑电图与核磁共振脑部平扫均存在指标异常,即使醒来,智力也会退化到五至七岁儿童水平,能不能恢复还是未知数,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你怔住。身旁的陈弦率先直言:“啊?那不就是变成白痴吗?心傀竟然有这么强的威力,难道是进化变异或者被改造了……”
话音未落,陶桃便伸手捂住他的嘴:“胡说什么呢,怎么可以这样讲同事。沈星回明明就是因公负伤,才不是白痴。”
蒋楠拍了拍你的肩,无奈道:“你和沈星回是搭档,他刚好又住在你家楼上,这段日子,要拜托你照顾他了。”
沈星回竟然住你家楼上?可你平常出入怎么都没有见过他呢……算了,既然是搭档,借这个机会相互熟悉一下也不错。考虑到医生刚才的诊断,你不由得有些紧张,毕竟你没有照顾儿童的经验,更何况,你要面对的是这位年龄成谜的大宝宝。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智力退化到儿童水平,沈星回却非常安静听话。你只是给了他一包巧脆小饼,他便乖乖跟你回了家,一路上不吵不闹,只是见到好吃的,会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你偶然回头,正好撞见沈星回望着蛋糕店橱窗里的焦糖蛋挞发愣,一时心软,便买了两大盒蛋挞回家。作为一名合格的猎人,爱岗敬业诚信友善自然不在话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初次见面就让自己的搭档饿肚子!
面对陌生的环境,沈星回似乎并没有很害怕,坐在你家沙发上抱着一盒蛋挞,安静地吃了起来。你发现沈星回的食量大得惊人,又考虑到他的智力相当于五至七岁儿童,或许现在的沈星回在吃东西上并没有什么节制意识。
眼见着一盒蛋挞迅速被他吃光,你抱着另一盒蛋挞挪到他身边,试图与他熟络起来:“沈星回,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沈星回点点头,指了指你手中的蛋挞,“我要吃。”
你纹丝不动,试探他:“那你叫我什么?”
“姐姐。”沈星回干脆利落地答道。
当真是一个万能的答案……沈星回太会说话了,小时候估计能迷倒一大片小女孩吧。手上一轻,有毛茸茸的触感扫过,你低头看,手里的蛋挞缺了一半,趁你不注意时,沈星回低头凑上前咬走了一半蛋挞,这位罪魁祸首正无辜地嚼嚼嚼。
你试图将另一半蛋挞藏起来,纠正他:“不对,我们是猎人协会的搭档,你要叫我搭档才是。”
沈星回敏锐地察觉到你的举动,握住你的手腕,将另一半蛋挞也吃掉,却依然不改口:“姐姐。”他顿了顿,又道,“母亲说过,遇到年轻可爱的女孩子要叫姐姐,不能叫阿姨。”
看来一时半会很难纠正过来……算了,现在的沈星回对猎人协会和搭档毫无概念,叫姐姐也没什么不对。你给他递上一只蛋挞,又担心他积食,提醒道:“沈星回,不要吃太多哦,会变成小猪的!”
“我饿。”沈星回可怜巴巴地望着你,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它说还要吃。”
你玩心大起,伸手隔着衣衫摸了摸他的肚皮,掌心下的触感柔软温暖,像是揉小猫咪的肚皮一样:“我听见你的肚子在叽里咕噜,它说待会还要吃点别的。沈星回,蛋挞可都是我拎回来的,我一口也没吃上,你不给我留一点吗?”
原以为沈星回会护食,结果他认真地点点头:“确实,一人一半才公平。现在,本王子要用最好的蛋挞来招待你。”
王子?这是什么童话故事角色扮演?你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所以沈星回,你是小王子吗?可我不是真正的公主哦。”
房间里一片静悄悄,你吃完手上的蛋挞,发现沈星回倚在沙发上睡熟了。吃饱就睡,情绪稳定,不吵闹也不捣乱,真是一个省心的小朋友。沈星回的爸爸妈妈应该很疼爱他吧……
幸好,虽然心智退化,但是沈星回的生活自理能力依然在线,吃饭洗漱穿衣都可以处理得很好,和普通成年人几乎没有差别。你望着在洗漱台前乖乖洗脸的沈星回,由衷地赞叹道:“好乖哦!沈星回,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母亲说过,优雅的小王子更需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并且学着去帮助别人。”
你正好伏在洗手盆面前漱口,一缕不听话的长发垂落,你连忙呼叫沈星回:“快来帮帮我!”
“怎么了?”沈星回注视着镜中的你,不明所以问道。
满口都是牙膏泡沫,你含糊不清道:“帮我拢下头发。”
沈星回迟疑片刻,伸手替你拢好长发,方便你洗漱:“摸起来像是小松鼠的绒毛,软软的。”
你眨眨眼,果然是小朋友才会说出口的比喻……你还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其他人用“小松鼠”来形容。不过,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你被一阵微弱的光芒晃醒,恍惚间以为天已大亮。定睛一看,窗外还是黑漆漆的,只有遥远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沈星回站在你床边,无数细碎光点飞舞萦绕,你睡意朦胧地问他:“沈星回,你起这么早干嘛?”
“姐姐,今天我不需要练剑吗?”沈星回歪着脑袋无辜问你。
“练剑?”你整个人被惊得清醒了大半,这可是活生生见到“闻鸡起舞”的典范了?冷静片刻,你和颜悦色问道,“沈星回,为了练剑起得这么早,你很喜欢练剑吗?”
“嗯,喜欢。”沈星回点点头,在地毯上盘腿坐下,脑袋伏在床沿上望着你,“练剑是我唯一能做的出格的事情。”
“这样吗?”你想了想,看来沈星回连记忆都退化成小时候的模样了,和他一起回忆童年往事,说不定有助于他恢复健康。你顺手将他的一头银发揉得乱七八糟,追问道,“那平常除了练剑,你还需要做什么呢?”
“学习数学,物理,法律,拉丁文,钢琴,交谊舞……”沈星回叽叽咕咕报了一长串科目。你听得头都大了,连忙捂住他的嘴:“停停停,那你有时间出去玩吗?”
沈星回沉思了一下,露出怀念的神色:“母亲每天抽空来陪我玩一会儿,她是我最好的玩伴。可是现在母亲不见了,也就没有人陪我玩了。”
母亲不见了?或许是大人们善意的谎言吧……你顿时心生怜悯,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示意他可以过来睡,“沈星回,以后你再也不需要早起练剑啦。时间还很早,我们睡个回笼觉吧。”
“真的吗……”沈星回又开始小鸡啄米打瞌睡,换了个姿势蜷在床头柜角落旁,紧挨着你的枕头,嘟囔道,“那你要答应我,睡醒之后陪我一起玩……”
看来,小时候的沈星回对于“玩伴”有着莫名的执念呢。你不禁开始想象沈星回小时候的模样,他还没有剑那么高,就要学习扎马步和挽剑花了。再加上那些光凭名字就令人闻风丧胆的课程,将一天的空余排得满满当当,小时候的沈星回真是片刻也不得松懈。
这样真的能睡饱觉吗?你想起童年时奶奶总是吓唬你,不按时睡觉就会长不高,也不知道沈星回吃的什么,现在长得这么高大挺拔,就像荒原上的白桦树一样……
柔软的毛绒耳朵拂过你的下巴,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怀里现在多了一只兔球球,是刚才沈星回来找你时落下的。现在他睡熟了,你只好收留这只兔球球。
你低头闻了闻,兔球球沾染了沈星回身上的气味,让你想到深夜里清冷的月光。严苛良好的教育,温润柔和的性情,整个人却又疏离安静,遥远得像天上的星星,沈星回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吧……不过,起码现在的沈星回,可以不需要背负那么多责任,你可以充当他的玩伴,一起回到小时候。
原本想带着沈星回好好重温童年时光,比如一起去附近的游乐场乘坐跳楼机和大摆锤,或者在楼下和小区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四驱车。结果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沈星回正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研究着床头柜上的兔子夜灯,你凑近一看,他手心里有一只惟妙惟肖的光影小兔。见你醒来,他将蹦蹦跳跳的光影小兔放在你肩头,诚心发问:“姐姐,我们待会吃什么?我饿了。”
你的大脑飞速运转,沈星回醒了多长时间?难不成他没吃早餐,饿了整整一个上午?他竟然就安安静静地一个人玩了这么久,换做是寻常孩童,早就因为饥饿,伏在你床前哭闹不休了。沈星回似乎看穿了你在想什么,补充道:“我睡醒后吃光了你昨天买的面包,喝了半瓶冰箱里的橙汁,并没有一直饿肚子,只是现在又饿了。”
“沈星回,你喜欢吃什么?”你将问题抛回给他。小时候你总被大人念叨,要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不许逃避吃青菜。好不容易成年了,你才不会说教沈星回呢,他爱吃什么就吃什么,要是连这点人生乐趣都失去,生活就看不到一丝盼头了。
“肉。”沈星回毫不犹豫回应道。
你将手机开好外卖软件递给他,再接回来时目瞪口呆:“四个汉堡六盒炸鸡八对辣翅……沈星回,你真的能吃完这么多吗?”
“你睡了那么久,肚子肯定也饿了,你要和我一起吃。”沈星回肯定地点点头。
沈星回竟然会考虑到,要把你的那份餐食也一起点单,虽然这个分量对你来说有点大。你顿时感到十分欣慰。不过是短短几日相处,沈星回已经将你记在心上了。久违的熟悉感翻涌而来,自从奶奶去世后,你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被人惦记的感觉。原先还担心沈星回食量太大,时间长了你会养不起他,但自从他出现之后,起码多了一个人在家,陪你聊天说话,而且他也很需要你。算了……每个月再努努力,多打几十只流浪体,好好赚钱养活沈星回,才是正经事。无论如何,你也不想抛下沈星回不管。
等外卖的间隙,你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影院开业宣传单,和沈星回一起折纸。虽然你不太擅长折纸这项手工,但没想到的是,沈星回竟然完全不会折纸。难道沈星回没有上过幼儿园的手工课?不过没关系,正好两个人可以一起练习,他不嘲笑你手笨,你也正好可以重拾童年记忆。
说起来,沈星回想要折一艘宇宙飞船,听起来好难……你看着步骤繁复的折纸视频教程,心里率先打起了退堂鼓,试图与沈星回讨价还价:“姐姐没见过宇宙飞船的样子,折不出来。不如给你折一艘乌篷船吧,怎么样?就是那种可以在水面上飘起来的小纸船。”
“真的吗?”沈星回的眼睛亮了起来,旋即失落道,“之前在王宫后花园的小溪流里捡到过一只小纸船,可是后来它被侍卫们没收了。他们说,小纸船可能会给我带来危险,不能随便捡。”你听得一愣一愣的,莫非沈星回真的是流落异乡的小王子?但他如果真的是王子,为什么不好好继承王位,又为什么要从事深空猎人这么危险的职业呢……
你晃了晃脑袋,试图将乱七八糟的猜想赶出你的脑海。现在坐在你身旁饶有兴致摆弄着传单纸张的他,就是原原本本的沈星回。即使沈星回很普通,甚至智力已经退化到儿童水平,你也很喜欢和他待在一块,吃饱睡够就一起玩,所有烦恼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有人在门外急促地按着门铃,应该是外卖到了。你连忙起身,也许是走得太急,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仰面滑倒。好不容易从疼痛中回过神来,你发现沈星回那张俊秀的脸庞无限放大,几乎要与你鼻尖相贴。尽管知道现在的沈星回就是一个小朋友,但你还是不太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害羞地转开脸不看他。沈星回不依不饶跟随你转了方向,像一朵向日葵,正好又与你面对面:“痛不痛?有没有受伤?”
门铃声依旧没有停息,你无暇思考为什么沈星回说话忽然流畅起来,指了指玄关的方向:“沈星回,你先把外卖拿进来,不然待会你要饿肚子了。”
“哪里不舒服?”沈星回半跪在原地观察着你的情况,担忧问道。
疼痛感依旧没有完全消除,你估计自己没什么事,安抚地拍了拍他:“我没事,只是不想起来。”
沈星回将外卖放在餐桌上,紧接着毫不犹豫在你身旁躺下。你眨了眨眼,问道:“沈星回,你不饿吗?怎么不去吃饭?”
沈星回不解答你的疑问,只是虔诚地阖上双眼:“我现在是一株小绿植,正在进行光合作用。”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你们身上,你笑了笑,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阳光很好,一起再躺一会儿吧。”
瓷砖地面的冷意隔着衣衫渗透进你的肩背,在初秋时节有些凉。随意搁在一旁的手被他握住,你发问:“绿植之间也需要牵手吗?”
“我现在长高了一厘米,可以碰到旁边这株绿植了。”沈星回往你身边挪了挪,大有侵占地盘的架势。你伸手推他,但没能动摇他分毫。你只能屈起膝盖顶顶他:“仙人掌沈星回,请你乖乖待在你的花盆里,不要四处扎人。”
“这里没有人,也没有花盆,我们都是长得东倒西歪的绿植。”沈星回停下了动作,你们平摊在客厅地面上维持着四仰八叉的姿势。
“幸好,光照很公平,并没有因为多了一株绿植,就分走我原本的阳光。”
“或许,并不需要担心这株绿植会霸占你的阳光。”沈星回动动手指,几粒小光球围绕在你身侧漂浮,你抬手轻轻一碰,那些小光球便碎裂成无数细碎光点,像是白日里的漫天繁星,“毕竟,他是一颗会发光的星星呢。”
不知是谁的肚子不合时宜咕噜了一声,像闹钟一样提醒着餐桌上还有被你们遗忘的炸鸡外卖。你捏了捏沈星回的手:“这棵猪笼草,起来吃肉了。”
“沈星回收到。”他坐直了身子,却不着急起来往餐桌走,握住你的手腕脚踝检查了一通,确认你没受伤,才搂住你起身。
你望着他一如既往清澈的湛蓝眼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星回,你这是恢复了?什么时候的事?”
“嗯,你终于发现了。”沈星回爽快地承认,逆着光朝你笑了笑,“看见你摔倒,我就忽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了。不想再见到你受伤。”最后一句他说得含糊,语速快得你没听清楚。
“那你还赖在我家不走?吃完饭就各回各家。”你挑眉,之前为数不多的积蓄都要被沈星回吃得见底了。现在沈星回恢复了,你可要朝他讨要回来。
沈星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记得在门口放了备用钥匙,但想不起来它的具体位置了。所以……搭档能再收留我一晚吗?”
你小子我都懒得说你,钥匙就在门口地毯下,干脆我把钥匙偷走天天住我家嘿嘿嘿,不要和姐姐客气~
找各种理由赖在你家不走的沈星回~既然这么可怜,搭档就收留他吧
好耶,是乖乖叫姐姐的小回!
吃饱就睡还会叫姐姐的乖乖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