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议结合《迟来的告白信》食用 ^ ^
算上你昨日给我的,我房间里总共有信三百七十三封。
不是我不想给你回,只是它们实在太多,我不知道该从哪封信开始回起。你写给我的,我想细细地读,哪怕你说最开始的几封全是骂我的话。但那些字句在我看来算不得怨毒,不如说还透露着几分可爱。你在信里写了许多有关我们的回忆,字里行间全是对过去的缅怀。
你说的那些我全都记得,你写到“蓝色的冰融化了”,那是在写小卖部只剩一根脆脆冰,我们分吃同一根,你却疑惑我为什么不让你;你写到“厨房里飘出一阵奇怪的味道”,是说我那时为了通过烹饪考试在家中练习,差点把烤箱炸掉;你说很怀念走路时身侧有人,当夏天到来时你会特意找好角度躲进我的影子里乘凉;你说回到家时有一段时间不习惯全自动感应灯失灵,要是沈星回在就好了,偌大的王宫能节省一大笔开销。
你自己看看,读到这里时是不是还算可爱?没想到你竟然想用我的evol做这种事情。还是说我走后王室的财政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区区电费,还需要我们女王陛下去怀念一个已经不在了的骑士?
可如果全都是这样的信就好了,至少你还会讲一些俏皮话。
你在信里又说你只当我是去星际旅行了,不过时间长点,想起时总会回家。我算了算,从我离开菲罗斯至今大约过去了几百年,算上我们最后一次在学院相见的话还要再添两百。我们分隔太久,久到连操场上的女神圣剑碑都被翻新了几轮。我想你或许和我一样,最怀念我们还在阿斯翠亚的时光。
学院里总有一些能令人珍藏一辈子的记忆。绿荫、微风、课桌椅,我坐在窗边,好像没有哪一节课不适合睡觉。那时也只有你敢扔一个纸团将我叫醒,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困的,只是我睁眼时总能看见你得意地对我笑——迎着光。你那时问我为什么上课睡觉成绩还能那么好,我说也不是每科都擅长。当你被我连哄带骗的带到料理教室时,你才后知后觉的又上了我的当。可我知道你终是心软的,你对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你那天还把在考核上做剩下的巧克力带给我吃,但据我所知那天考试的内容是做苹果派,用不上巧克力。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但我最快意的还是与你一起练剑的日子。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但练剑确实是我从小唯一能被允许做的“出格”的事情。我们总在操场上比试,对此我好像还欠你一句抱歉。因为我,你的名誉受损,大家好像都认为我们不睦……
可我想你,并不是从我离开菲罗斯后才开始的。
在星降森林组建回溯小队的时候我便开始想你,又或者说在学院里见不到的时候也在想,更早的话应该是在与你重逢前便开始记挂你了。那个时候我何尝不是一个愣头青,我总觉得菲罗斯人的寿命绵长,就算你那个时候还没喜欢上我,但我们朝夕相处,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事实是我到后面才发现是我误会邱诺亚了,谁让那小子总跟你在一起,看了就让人生气。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写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戳坏钢笔,要是墨水漏得到处都是那我前面的话就都白写了。当然,作为同伴他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选,我不能因为个人的妒忌就否定他的能力。
你在前面几封信里说我背信弃义,关于这一点我接受你的指责。
乌鲁鲁星,我当然不曾忘记。那颗星球开满了蓝色、红色、粉红色的小花。我说过要带你去便不会食言,只是现在的你恐怕不能轻易离开菲罗斯吧?不然把蜜月旅行安排在那里如何?我想你会喜欢的,所以先一步着人安排了。
今晚你恐怕会很累,按照以往的经验第二日大概率难以早起。先前你还会找各种理由趁侍女来喊你前将我从你房中轰出去,可今天过后,我想不会再有人会那么不知趣地来叫你了。啊……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在体术方面有所退步,只是我现在终于能不再翻墙进你的房间,我终于获得了一个合法的身份,为自己高兴而已。
嗯……不然还是说回你给我写的信吧。
你在信中说你的师兄或许今天才知道你有多喜欢他。其实我觉得不然,你说反了,应该是你到今天才知道你的师兄有多喜欢你吧?
我喜欢你,毋庸置疑,从你还没记起我时就一直喜欢你。或许你到现在还觉得恍惚,那些遥远的记忆对你来说像别人的故事。不过过去发生的那些都不重要,无论在哪个时空,无论触发怎样的相遇,沈星回都会喜欢你的,请你不要擅自怀疑。其实我并不在意你记不记得我,重新认识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好,一想到我们能在宽阔的街上漫步,一起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我能有机会占据你三分之二的时间,之前做过的、没做过的,都能在之后的日子和你一起经历,我便觉得未来也多了些期待。
可事情总不如我们预想的那样不是吗?
你以为我会成为王,而我以为我们这次还会有许多时光。我走的那天,恰逢女王的登基礼。其实不是恰逢,你知道的,我还是有那么些舍不得你。我特意在那一天走是因为我还记得我们约定,纵使你觉得我变了,厌恶我,可我心依旧不改。说好了的,等你成为女王就换沈星回来做你的骑士,虽然只有一天而已。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那天并肩站立的那个露台,是以往每次举行盛大典礼时我都会出现的地方。其实,我从前并不喜欢那样热闹的场合,特别是那身衣服令人感到拘束,如果可以我倒是更想穿学校发的那套针织校服。可当我望向人群时,总能从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中找到你,我们就像电磁的正负极,离得再远也会因地磁相互吸引。你在底下时无论离得多远都会朝我挥手,尽管我总骗你说人太多我一次都没有看到。
你或许不知道,从第一次在那个露台上与你对视起我就想过会有同你并肩而立的一天。不是以王和骑士的身份,而是另一种。可遗憾的是前路艰险,九死一生,我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将这件事做成。尽管你可能会说有些事并不是需要十成十的把握才能去做,可在有关你的事情上我总想万无一失。我想我们当时想的或许是一样的,只要在那个露台上多呆一秒,我们同框的身影就可能会被多一个人记牢。
说到我走的那天,我倒要感谢你。听说你为了保我的名誉,到处跟人说我死了?哦,不对,准确来说是宣布我战死。
我不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墓碑了,在我的旅途中,因为一些原因我总会不停地更换身份。那些墓碑下埋葬了十数个“沈星回”,啊……如果你想知道他们的故事,我可以在睡前讲给你听。其实也不是多有趣,只是我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那么些痕迹。在最初的时候我也会望着星空想家,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因为你还在等我,我还是希望能够回到有你的家。
你在信中说我对你的重生应该感到毫不意外,可毫不意外和毫不心痛是两码事。纵使我知道你死不了,可你又不是游戏里的代码,你会疼会哭会流血,以往受伤时你嘴上说没事,可到了晚上还不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抹眼泪。你别和我说你当了女王后就没了这些习惯,你那三百七十三封信里少说有一半都粘着泪痕……我并不是要对你说教,我只是很心疼,因为你也是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倔得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知道,我当时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为了整个星球献祭自己。
可我好像还是低估你了。也是,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师妹。你现在是真真正正的王,将菲罗斯守得很好。
你在信中说你是在替我守这颗星球,你是在等我这位王回来,可你应该知道这从不是我的心愿。我当时说等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就带你去乌鲁鲁星,即便后来我说谁都有年少的时候,可我从不曾忘记那是我们的伊甸园。我不想当王,是因为我那时不知道自己的责任,我选择离开,是因为我打算肩负起自己的职责。现在我回来了,一切的一切尘埃落定,我是不是也能按自己的心意活一回?
亲爱的女王陛下,按照约定——
这次就换我来做你的骑士吧。
回程的路上我曾想过许多与你重逢的场景,邱诺亚说之前穿过小行星带时都没见我有如此紧张。那是当然,我离开那么久,不知道你过得怎样。
“过的好吗?”
“我回来了。”
“抱歉,这次时间花得有些久,想我了吧。”
跃迁的时间并不准确,我担心去到一个错误的时间。即便在星降森林那晚我对自己说要放弃你,可我只要想到你身边站着别人,内心就久久不能平静。所以当我看见那些信时还是有那么些高兴的,你放不下我,而我正好也还爱着你。只是我没想到回来后瞧见的是一双茫然的眼睛,我确信回头时你看见我了,但你只看了我一眼就匆忙逃离。
你忘了我。
真的,你又一次把我忘记了。
我不认为我们间有如此嫌隙,至少在我走的时候你的眼里还满是舍不得。我想不明白,所以就索性跟去了你的房间,你好像忘了我会闪现,关上房门却忘了关窗。我那时还不知道你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你瞪着我,像陌生人般“请”我出去。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无数个日夜我都想回到你身边。我是个独断人,在离开时没有告诉你真相,在吻你时也没有征求你的同意。所以你怒极,狠狠咬了我一口,但你别想我就此放弃。
我们近乎疯狂地吻着,你的眼泪烫得我心疼。我第一次觉得我是个如此糟糕的人,竟然让喜欢我的女孩等了那么多年。我抱你的动作不算轻,因为我实在不想再错过你。如果说分别的几百年是一场梦,那此刻就让梦醒。我从没有想过离开,也不曾骗你,我的心还和以前一样难道你没听到吗?它扑通扑通跳着,比任何时候都雀跃,如果你仍不明白的话可以直接来问我——
“沈星回!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爱你。”
可我是个卑鄙的人,因为我利用了你对我的喜欢。我想这部分你也有一定的责任,要不是你的纵容,我怎么会得寸进尺?你在信里指责我不顾你的面子将你随心带走,可脚长在你身上,你若不愿我也不可能来强。且事后你的工作是不是也有部分是我处理的?我听说那段时间大臣们称赞女王又精进了,这样一看其实我也帮了不少忙。
你不许我翻窗,但我每次从正门进你房间时你身旁的侍女总向我投来不善的目光。我想她们是不看过你给我写的信,否则没由来对我产生那么大的敌意。你让我别多想,可我却觉得她们不喜欢我也正常,毕竟从你的视角来看我确实有负于你。她们是真的关心你,而不是把你当作所谓的王。
待我好不容易收买人心后,宫中却总是三天两头传出有人想求娶你的消息。我让邱诺亚去打听到底是哪些没眼力见的家伙们,结果查了一圈那些人说是宫中传来的命令。我想你应该是有些着急了,毕竟我前脚刚散播完男宠的流言,你后脚就让他们陪你演戏。他们当时瑟瑟发抖,说你让他们隔三差五奏请陛下尽快缔结婚姻。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借坡下驴了。毕竟我们的女王陛下为了我,可是煞费苦心。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该举办一场世纪婚礼,广邀来宾。可我却觉得那样的排场适合王和王的伴侣,但不一定适合我和你。我拜托她们向你保密。为了今天,我准备了许久,而走到今天的我们也太不容易。我想和你去一个地方,一个遗憾开始也是齿轮转动的地方。
我领你来到那片盐湖,紫蓝的天倒映在湖面上。我算准了时间,今夜会有流星雨。你的眼睛好红,我拥住你,你说是因为眼影画重了才不是想哭。
“你答应过我,我们会一起再看流星的。”
你没有回答我,只是伏在我肩头呜呜地哭。那天我们没来得及看的流星,今夜终于一起又看了一次。我说我没骗你吧,我还会陪你去看更多次流星,不止流星,还有很多很多风景。你当时许愿说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沈星回,所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休息好,等我们再次相遇。
如果你对我的故事还有疑问的话,或许还有件东西能帮上你。在回溯Ⅱ上有我录给你的航行日记,如果你想听的话在去乌鲁鲁星的路上我可以放给你听。不过比起你给我写的信那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要是你觉得录得不好话——
可以把它当作是宇宙的回音。
(全文完)